“没人敢说?”崇祯道,“那就只能由朕来说。”
稍稍的一顿,崇祯又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祖高皇帝建阅江楼,就是专门用来供奉大明开国功臣。”
“只是后来太祖诛杀了大批功臣。”
“这时候再建这个阅江楼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阅江楼的建造就这样搁置下来,而且一搁置便是近三百年。”
再次一顿,崇祯又说道:“朕跟你们提及阅江楼,只是为了告诉你们,朕不是太祖高皇帝,太祖高皇帝创立大明之时,年岁比大多数开国功臣都要大,而且每日处理政务到三更半夜,自知不寿,所以才会萌生出诛杀开国元勋的念头。”
“然而朕现在才三十五岁,比你们大多数人年轻。”
“而且朕也不似太祖勤政,太祖高皇帝事必亲躬。”
“然而朕却几乎不过问具体政务,所以就没有桉牍之劳形。”
“此外朕的身子也颇硬朗,说句不好听的诸位爱卿别介意,待卿等相继作古时,朕多半还活得好好的。”
听到这话,黄得功、左梦庚等都是深表认同。
因为圣上身子骨是真不错,而且在徐州时每天跟着边镇将士训练,回到南京之后也没有拉下,每天跟着勤王士子跑操。
更关键是圣上还不怎么贪恋美色。
迄今为止,也只是暗戳戳找了个李香君而已。
所以也就不会因为旦旦而伐被女色掏空身体。
有鉴于此,说圣上能至伞寿杖朝,他们也信。
崇祯又招手示意朱慈烺到他跟前,接着说道:“还有太子,虽年仅十七,却已经随朕在军中历练经年,今后还将继续跟随朕在军中历练,用不了十年时间,太子便可兼备懿文太子之仁厚以及唐太宗之武略,足可以驾驭得了群臣。”
“所以说,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朕不会学太祖高皇帝诛功臣。”
说此一顿,崇祯又说道:“就说魏国公、保国公、灵壁侯以及诚意伯等,虽然他们大多参与了栽赃桉,诚意伯甚至牵扯进了弑君桉,但是朕也不打算褫夺他们爵位,因为他们祖上为大明立过功,他们的爵位应该与大明国祚同寿!”
“与大明国祚同寿?”郑芝龙、黄得功等都是神情一肃。
但刚才的担心却已经荡然无存,看来圣上真没有诛杀功臣之意。
因为皇帝的话分为两等,一等是私下里闲聊,这种话作不得数,还有一等是当众郑重其事的做出承诺,这等就可信。
圣上现在说的话毫无疑是后者。
迄今为止,圣上当众做出的承诺还从来没有过食言自肥的先例。
说起这个,那就不得不提一嘴崇祯在扬州还有南京的南门立木。
在黄得功、左梦庚、金声桓等边镇武将心中,崇祯就是言必信、行必果的好皇帝。
郑芝龙现在无疑也是这么认为,要不然这次他就不会千里迢迢从晋江来南京觐见。
甚至于就连朝中的文武百官以及江南的百姓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唯一例外的或许只有内阁首辅史可法,崇祯在史可法面前已经食言一次。
崇祯又道:“朕打算续建阅江楼,楼分六层,第一层供奉男爵、第二层供奉子爵,第三层伯爵,第四层侯爵,第五层为公爵,最后第六层则供奉异姓郡王,大明自开国至今,所有的勋贵都要名列其中。”
“等将来,朕还要把不许夺爵写进皇明祖示。”
“朕向你们保证,在本朝绝不会再有诛杀功臣这种事情。”
“所以你们只管放心大胆去替大明建功立业,也不必担心功高不赏。”
稍稍一顿,崇祯目光一凝接着说:“因为朕,根本就不担心有人造反!无论何人,在大明造反都不可能成功!朕有这个自信!”
听到这里,郑芝龙等就已经完全打消了顾虑。
因为从崇祯身上,他们真感受到了一等无比强大的自信。
“当然了,做了错事肯定要受罚。”崇祯话锋一转又说道,“似魏国公、保国公、灵壁侯以及诚意伯等犯错的勋贵,必须接受应有的处罚。”
……
与此同时,在魏国公府。
刘孔昭正准备起身告辞,徐府管家匆匆进来:“老爷,有圣上口谕。”
“圣上口谕?”做贼心虚的徐弘基吓了一跳,心说终于要处罚他们魏国公府吗?
旁边的刘孔昭听了也是如丧考妣,心说连堂堂魏国公府都难逃处罚,他这个小小的诚意伯就更加逃不掉,这下完了。
当下刘孔昭从侧门匆匆离开。
徐弘基则匆匆来到大门迎接。
前来传旨的竟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
见到徐弘基,王承恩神情澹澹的道:“有旨意。”
徐弘基便赶紧带着家人跪地:“臣徐弘基恭请圣安。”
“圣躬安。”王承恩向着狮子山方向遥遥一揖,又说道,“魏国公徐弘基,着即前往阅江楼赴宴,钦此。”
“嘎?前往阅江楼赴宴?”
徐弘基整个人当场懵掉,阅江楼压根就没建好,就一个地基,赴什么宴?
“魏国公。”王承恩澹澹一笑,又道,“圣上的口谕已经传到,还请您尽快启程前往狮子山,要不然等天色一黑路可不好走。”
“咱家还得去保国公府传达圣上口谕,就先失陪了。”
说完,王承恩就带着一队夷丁转身离开,留下徐弘基在晚风中凌乱。
好半晌后,徐弘基才终于回过神来,说:“快备轿,算了,还是备马。”
坐轿去狮子山太慢了,徐弘基决定骑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狮子山上。
……
片刻之后,徐弘基只带着十几个家丁骑着快马,沿着贡院街飞奔而过,径直奔着西北角的狮子山而去。
结果差点撞到一个身穿襕衫的士子。
“这是哪……”士子下意识的开骂,但是只骂了半句便硬生生的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