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范中杰闻言愣住。
这个着实有些出乎他预料。
这可是廷推内阁辅弼,圣上你如果不在朝中也就罢了,可现在明明在朝中,不主持廷推就算了,居然也不出席吗?
难不成从此真就不过问政务?
难不成从此所有政务真就归内阁?
难不成我大明从此真要垂拱而治?
文官们两百年的夙愿,真要一朝实现?
幸福来得属实太突然,这让范中杰有点懵。
好半晌后,范中杰才又说道:“圣上,此间臣属实惶恐……”
“没有什么好惶恐的。”崇祯澹然道,“朕说过不再过问政务便不会再过问,廷推内阁辅弼亦然,你们就只管按照程序廷推。”
说白了吧,就目前的局面而言,崇祯真不在乎谁进内阁。
因为无论是谁进内阁,都改变不了路振飞当首辅的结果。
只要路振飞还是首辅,朝堂上的局面再差也差不到哪去,至少不会崩坏到需要他崇祯站出来收拾残局。
所以,操那闲心做甚?
还不如索性发扬风格,把面子给足。
崇祯说不过问就真的不过问,但是范中杰却不敢不请示。
因为谁也把不准崇祯的心思,解学龙失足落井也没几天。
当下范中杰从衣袖中取出一封奏疏,说道:“圣上,我们吏部草拟了一份名单,备推人选有原礼部尚书王铎、右都御史张慎言、今礼部尚书孟兆祥及原国子监祭酒加礼部尚书衔钱谦益四人,还请圣上先从中圈选出三人,以备今日廷推。”
对面的马鸣騄便立刻冲范中杰竖起大拇指,对于自己这位同年的做法极为赞赏。
这才是一个帝党官员应该有的态度,圣上说不过问政务那是他高风亮节,是在给我等官员留体面,但是身为官员,遇到大事又岂能不请示圣上?
连廷推内阁辅弼这等大事都敢不请示圣上,这是想造反吗?
但是崇祯却摆摆手说:“朕要是圈选了人选,岂不是侵夺了吏部的事权?范卿,朕对你是放心的,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不要怕做错。”
“是,臣明白了。”范中杰向着崇祯长揖到地。
至此,范中杰心中已经有了底,圣上是真放权啊。
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就按照成例来办。
目送范中杰离开,崇祯又说道:“今日议事就到此,都回吧。”
马鸣騄、阮大铖、郑森等纷纷起身告退,傅山想要跟着告退时却被叫住。
“傅山,你别急着走。”崇祯一招手说道,“朕还有事情要单独与你商量。”
“是。”傅山躬身一揖,然后起身恭敬的站到一侧,目送着同僚离开彝伦堂。
崇祯稍稍调整了下坐姿,说道:“你替国子监编写的医科教材目录,朕看过了,写得很好,不错!”
“圣上,此事臣万万不敢居功。”傅山忙道,“臣不过彷照本草纲目,先列药物,再列方剂,最后再将历代医书中所记载的金创诸病候及外科正宗等抄录于目录,是以臣不过照搬而已,委实不敢据尺寸之功劳。”
“傅卿,你用不着谦虚。”崇祯笑了笑说道,“你在医科教材目录中将医术分为内科以及外科,就足以让朕刮目相看。”
傅山道:“圣上,其实应该将医术分为内科、外科以及妇孺科,因为妇孺之体质与成人迥异,问症用药亦截然不同,是以应单独列一科。”
崇祯哑然失笑,心说差点就忘了你傅山是妇科圣手。
当下崇祯又道:“中华医术博大精深,几千年来无数医家搜集了不知多少神奇药方,总结出了不知道多少经验,但是很可惜的是,绝大多数医家都是弊菷自珍,不愿意将自己发现的药方及经验无偿教给他人,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嘛。”
“圣上真一言切中要害。”傅山道,“医祖扁鹊可以给病人换心,医圣华佗甚至可以给病人开颅取涎,此等医术简直是神乎其神,只可惜医祖医圣虽长于治医,却拙于育人,竟未能将一身医术教给他们的弟子,以致后人只能在故纸堆中感叹此等神术。”
崇祯道:“他们或许是教会了弟子的,弟子或许也是教会了弟子,但是此等师傅教弟子的单一教学实在是太不保险,但凡出个什么意外医术便立刻断了传承,医祖与医圣的医术恐怕就是这样失传的。”
傅山道:“圣上所言在理。”
顿了顿,傅山又接着说道:“正因此,我华夏医术始终无法发扬广大,精于医术的郎中始终是凤毛麟角,拿着香灰在乡间招摇撞骗的庸医倒是不少,结果却每每把人治死,最后又反过来败坏了我们医家的名声。”
“傅山,那么你想不想改变这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