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沉树人质问后,左子雄等将领也是一脸懵逼。
但好在他们还有自知之明,也知道抚台大人素来高瞻远瞩、远见卓识,所以对领导的指示没有丝毫质疑,立刻一边安排斥候听令行事,一边立刻集结全部高级将领,召开军议。
众将到齐后,沉树人也差不多琢磨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担忧和不祥预感了,于是他沉着镇定地分析给众将听:
“岳州之地,确实地处咽喉要冲,很值得以主力争夺,但它也只有这点纯军事上的价值了。如果是两个藩镇、甚至敌国之间互相交战,扼守岳州、堵住洞庭湖口,以确保整个潇湘流域的安全,这是可以理解的。
但张献忠何许人也?他的兵马只是流贼!他是从湘西群山当中杀出一条血路流窜出来的!他摆出这幅拼死争夺岳州的姿态,有什么用?难道他已经把潇湘诸府都视为囊中物了么?
如果真是这样,他岂不是更该以主力先去南边捡软柿子捏,把那些防守薄弱的州府先跑马圈地都占了?如果是我带兵,岳州这边打成这样,我肯定会做两手准备……
所以我说你们,在岳州跟敌军‘主力’死磕有什么用?好在我们本就是客军,就算出现最坏的情况、湖广南部暂时丢再多的地盘,朝廷也不可能定我们失土之罪。
罢了,先这样吧,立刻准备分兵,先把轻快战船和水兵集结起来,准备今晚偷偷冲破洞庭湖口的封锁线,突入洞庭湖深处,然后分兵巡查潇湘沅澧各处河口,看看南面糜烂成啥样了!”
被沉树人这么一通分析,众将也纷纷有些后怕。
总兵左子雄不无忧虑地说:“可是……张献忠有这么多兵力么?这几日看这巴陵营中,怕是就算没有十万之众,五六万肯定是不止的。末将也是观察了敌军规模,才判定张献忠主力在此。
如果他们分兵南下,人数不足,岂不是会被长沙等地守军各个击破?还有,我军如今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也分兵南下搜索,如果其中一部遇到流贼主力,是不是也会有危险?”
沉树人好气又好笑:“你确信这里就有至少五六万敌人?你怎么确信的?”
左子雄和部下金声桓、朱文祯等面面相觑了几秒,坦白道:“看营地规模、瞭望营帐多少,灶台炊烟,不一而足。”
沉树人摇头:“真想拖延时间,这些不能造假么?是我带兵我也造假!还有,你们有什么好担心分兵南下搜索被敌军主力撞上的?我让你们上岸了么?
我是让你们挑选快船,依托水路。动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敌军再众,有一个短板是绕不过去的,那就是张献忠翻山而来,不可能从老巢带船过来!
他要渡过洞庭湖,要沿着沅水澧水湘江机动,一切水上交通工具,不是伐木做木筏,就是从沿途各县缴获的!陆战人少还有可能担心被人多围歼,水战的话,只要一方的战船绝对行动迅捷、防御犀利,那就是立于不败之地,遇到强敌无法击退还不能跑吗?”
这番话又把几个将领问住了,沉树人叹了口气,意识到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确实水战能力不是很强,左子雄是陆战将领出身,金声桓、朱文祯也是。
之前张名振、郑成功这些,那是妥妥的水战名将,但张名振及其主要部下骨干,现在都在舟山负责海防,不隶属于沉树人。郑成功又在担任九江知府,是文官。
沉树人这儿直接能拿出手的部将,倒也不是完全没水战将领,只是级别比较低——几个月前才跟着张名振、郑成功立功后,刚当上守备的沉练,就是一个不错的水军将领,
他是沉家家丁兼海船水手出身,很懂水战,只是级别太低,至少比上述三位参将级以上的低得多,所以此前没有资格独领一军。
另外,之前投降的那个朝鲜鸟铳营将领李愉,其实水战实力也不错,不然之前不会被孔有德派出来。只是因为笔架山海战时,他主动弃暗投明了,才显得战场表现拉胯。
沉树人想清楚之后,也不再责难手下的陆军将领不够全能,直截了当吩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们不懂水战,也不怪你们。继续盯着李定国就好。
今晚我让沉练、李愉,各带一营人马,挑选坚固快船,再带上军中全部的子母铳佛郎机,偷越南下,看看能不能在洞庭湖面和湘江口等处有所斩获。
你们几个给我记好了——今天我刚到,应该还没把我已经到了的消息散布出去吧?那就继续守口如瓶!军中但凡有谁敢谈论我已到的消息,军法处置——这样好了,朱文祯!”
朱文祯应声一凛:“末将在!”
沉树人:“前天歼灭焦光启那一战,你打得不错,我会想办法帮你表功,找南京兵部职方司的万元吉帮你重新伪造履历籍贯、洗白身份,以这次的捷报为由,重新正式授你参将。
为了让功劳更扎实一点,今天一会儿你记得,在左总兵炮轰敌营之后、再组织骑兵冲杀一次,就找敌营被轰烂防御的薄弱处出击,争取突破封锁线冲到巴陵城下、再杀回来——
这个你应该很熟了吧?前天你灭了焦光启之后,就是这般突破白文选封锁,跟城头守军喊话取得联系的,我不过是要你再做一遍而已。”
朱文祯想都没想:“末将遵命!不过……这有什么用么?援军已至的消息,不是已经送进去了?城内现在士气高昂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