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之后,第二天早上,丹枫起来没有心思帮着做饭,就一个人拿着一些绷带,到江边洗着。丹枫不善于也不喜欢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她的爱是含蓄的,自然的,质朴的;她的恨是鲜明的,外露的,发自内心的;她的悲伤是用泪水,用哭泣,用愤恨来抒发;她的忧愁是用默默无语,用更勤恳地劳动,用逆来顺受去承担。
这时候,丹枫把绷带放在搓衣板上,狠狠地搓着搓着搓着,仿佛她把绷带搓得越狠,搓得越干净,月松和他的那些兄弟就会越安全,越能早点平安归来一样。
丹枫搓着搓着,额头上冒出了很多的汗珠,她伸手用胳膊擦去了额头的汗水,看见江水里一双野鸭子正在合起伙儿来追逐小鱼小虾,她忽然想起月松说的话,等抗战胜利了,我就娶你,你可得给我多生几个儿子,我要一大群,一大帮,带把儿的儿子,哈哈哈。
月松的笑声似乎就顺着江水的波纹在飘荡,可是她知道,这个幸福的前提是抗战胜利,因为月松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年纪轻轻就活活守寡,因为丹枫明白月松为了给兄弟报仇,为了给鬼子教训,为了给中国人长脸,是毅然决然地要不顾自己的死活,一定要跟鬼子死磕到底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月松就没有打算让自己活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所以月松总是有办法打败鬼子,无论他的对手是哪个少尉哪个中佐还是哪个少将,所以丹枫格外地替月松担心,单挑泷泽时她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目送,默默祈祷,可是如今,松山要塞附近好像根本就没有存活的村民,中国大军好像真的要强渡怒江,横扫日寇,越是临近胜利,日寇就越是疯狂,垂死挣扎在所难免。依着月松的脾气,要塞他是一定要摸个清楚明白的,势必,他会带着人深入虎穴。游击队员说过,别说枪了,就是刀都带不进去,特战队的兄弟不是刀枪不入,这个丹枫每天医治伤员看得一清二楚。月松也不是大仙儿不是山神,丹枫第一次见到月松就以为这个人是死定了,没想到他与死神擦肩了几次,却还依旧活着,可是就算月松是猫,就算他真的有九条命,那也有用完的一天啊。
丹枫还在拼命地搓着绷带,雪白的绷带都快被丹枫给搓破了,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晶莹的泪珠。
在丹枫身后站了许久的瑛子看着丹枫反常的举动,看着丹枫脸上的泪珠,慢慢蹲下身子,伸出女子拿枪的手,轻轻拂去了丹枫脸颊上的泪珠,温婉地说:“丹枫,别担心,你家那东西,我十几岁就认识他的,顽皮,好动,好胜,生性顽劣,好打抱不平,三天两头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有事没事大呼小叫,你跟他认识这都有几年了,你知道的,只有在你面前,他显得最老实,他在乎你,你没发现他最近发脾气减少了吗?他不顾自己安危的次数也少多了吗?单挑泷泽的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身边带着鸣鹤和喜子,背后还藏着超哥和豆子,还有彪子、仁先带着一大帮兄弟呢,他长大了,知道保护自己了,不是吗?”
丹枫停下了搓绷带的手,捧起清澈凉爽的江水,洗了把脸,忽然脸色红润,眉宇舒展,破涕为笑地对瑛子说:“他呀,哪里长得大,瑛子姐,下次他出去,你还是跟着他去,他虽然跟你吵,但是有你看着他,我放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