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心花怒放说:“当初我说这样做是舍本逐末,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你说的只是违规的借口。”尉栩的声音幽幽传来,不急不躁,“缺钱,应该提交申请加批预算,而不是推卸赤字逃避义务,然后再咄咄逼人的哭穷。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势如吕布无人可挡了?”
庄言一句话给他呛回去:“等报告走一个来回,一个月都过去了!短了这要命的五百万,技术纰漏,回头出了问题,你再来追研发部的责任?断我粮然后不许打败仗?我难道是临时工,是来给你当背锅侠的?”
李琛怒喝道:“庄课长!注意语气,你是和总决策官说话!”
“代理,”庄言柔声说,“代理总决策官,请不要忽略这至关重要的两个字,免得心态浮躁。”
“你!”李琛勃然大怒。
“够了!”韬光养晦的人事部长梁非凡突然大动肝火,一声断喝吓得李琛没了下文。梁非凡火冒三丈,吐字像枪林弹雨:“庄课长!请不要避重就轻逃避责任了!你以为声东击西就能转移视线吗?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违规的处分问题!你实在太跋扈了,你扪心自问,你入职以来,闹了多少事儿!我做主审官都把你看眼熟了!你推搪责任之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梁非凡骂的痛心疾首,骂完了还喋喋不休的嘀咕:“如果让我面试,你这种动乱分子,我绝不会招进来,绝不会!”
庄言听得气恨难平,有被泼屎的恶心,他先咬紧牙关,把“吃屎啊梁非凡”这种粗口都咽下去,过滤了一遍嘴里的词汇,然后硬反驳回去:“我承认动作粗鲁,行为仓促。因为如果我早来几天,提前知道这个釜底抽薪的条例,我绝对会彬彬有礼的申诉修改,比你的离婚律师还斯文。”
梁非凡一声“你!”飘在半空。他年过六旬,老婆却连研究生都没毕业,梁夫人这个席位换届多少次已经难以统计了。别的不敢恭维,但是提起梁非凡的离婚律师,大家都赞不绝口。男方出轨,女方居然没讨到便宜,这位律师已经逼近了魔术师的境界。
庄言也是恨得牙痒才提梁非凡的痛处——准确的说是长处——所以毫不体恤老头子的玻璃心:“但是现在研发课同时背负三项课题,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刻,骤然接到苛捐杂税,请恕我无暇斯文。和你指控的相反:若逃避责任,我大可装聋作哑。正是肩头有重担,我才不避脏水,来呈递联名书。你们既然贵为制定规矩的人,义务就是制定合时宜的规矩。明明自己画的太糟,偏逼人鼓掌说好,恨不得所有人假装世界真像你画的那样丑,眼歪嘴斜地演出,来配合你的蓝图。真理妖娆百变,比如纳税光荣,但是明末苛税猛于虎;比如还钱有理,但是高利贷逼死人就是犯罪。我是基层,我不骂你,你怎么知道你的规矩落伍了?你今天让维护组冒领我的五百万,转眼怒火凤凰上天作战,指令读取纠错率不达标,错读一个指令,就是机毁人亡,你维护组有本事给我新造一架?你有本事挽回延误的战机?你有本事夺回太空权?谁来力挽狂澜于既倒,你能拯救国家于倾颓?”
庄言想象梁非凡那张羞怒抽搐的老脸,痛快淋漓的扫射了他一梭子。梁非凡凝噎半天竟说不出话,反而要李琛来帮腔:“庄课长,这不是你要考虑的。”
庄言冷哼笑道:“你若有太祖的能耐,我巴不得唯命是从。然而你啊你啊,自己揽着瓷器活儿,口里喊着相信你就好,结果把自己的银行账户打理的欣欣向荣,让相信你的无知群众喝西北风,最后被人拉着横幅堵门,连自己都惊了,急中生智的找替罪羊,四两拨千斤地逃出生天。你到今天还是口口声声说,‘这不是你要考虑的。’可是你只考虑自己,别人只好为自己考虑。”
李琛想掀桌,怎么都觉得庄言躲在字里行间骂人。他十一年前因职务调动,将老家惨淡的粮酒厂给远方亲戚经营,不料那个远得连怎么称呼都没捋明白的亲戚雄才伟略,改卖职场饮料,取名简历宝,一炮而红远销海外,广受脑力劳动者喜爱,甚至摆上了诺贝尔学术峰会,品牌坚若磐石,销售渠道雷打不动,进货的经销商比朱元璋的锦衣卫还忠心,仿佛不进简历宝就开不了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