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出现,好听的音色已飘到耳边。康维听见这端庄悦耳的嗓音,眼睛睁大了一圈,两颗雪白的眼球差点夺眶而出,像看见了死人。
橘黄的琉璃灯下,一个被宝蓝套装包裹得浮凸动人的女人潇洒走进来,她优雅地歪戴着英式仕女帽,若隐若现的遮阳纱随着步伐抚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深蓝的束腰西服裹出迷人的曲线,而流畅的西裤显得干练飒爽,高跟鞋嗒嗒响着,在她走近康维时,洁白的蕾丝领花在胸前轻颤。这种盛气凌人的性感,只有一个人拥有。
“财政部副部长……魏部长!”京津商会会长激动地呐喊,他都忘了后脑勺被枪口瞄着了:“她还活着!”
康维脑门鼓起了惨绿的静脉,像凸起了几条青蛇浮雕。他抿紧唇,咬了半天牙,目不转睛地盯着走来的魏部长,双拳在袖子里攥着,心跳加速得像法拉利的汽缸,差点从七窍喷出蒸汽来。等那美人走近,康维才看清楚帽子下的容颜:那无可挑剔的淡妆令她的瓜子脸迷人得烫眼睛,令人突然害怕怦然心动的体验,所以连康维都不敢注目端详,认清楚以后就移开了目光,五内俱焚地凝望桌上的讲稿。
没错,走来的正是死掉的女人,一个本应死去的女人。康维不会认错,因为只有魏东娴能让他有怦然心动的敬畏,即使他已经50高龄。
魏东娴款款在一米外站住,洒脱地扶着细腰,歪头问康维:“康教授,你来找我那天,你可是服服帖帖地夸了我一番,点头哈腰地退出门去的。我何时犹豫了?我何时后悔了?我可没有终止‘经济长城’的意思,您不要妄想噢。”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凝望难堪的康维教授,瞧见这个老实人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咬唇低头,连魏东娴的话都答不上来。
魏东娴摘下宽边帽,信手往空气里一递,立马有人双手接住。然后她气定神闲地晃落漆黑长发,抱胸倚在会议桌上,扭头凝望身侧的康维,她的背影让桌子对面的代表目光变直,纷纷咽口水。
“说谎还不是最令人悲愤的。”魏东娴扭头盯着康维的侧脸,长发笔直垂在脸旁;虽然声音悦耳,眼神却像千刀万剐:“最令人悲愤的是,你一言不合就炮制飞机失事的惨案。你想让一切看上去像一场意外,可是就连电影都只拍车祸,你手笔比电影还大,起步就是空难。你说服不了我,就想杀了我?你至于祸及那么多无辜群众吗?76名受害者,无一生还,普通人的生命在你眼里就无足轻重吗?”
魏东娴的声音渐渐哆嗦起来,她克制着悲伤和狂怒,声音越来越轻,杀气越来越重。
康维艰难地抬起头,努力和魏东娴的目光对视,却在一秒内败下阵来。他觉得魏东娴的目光恼怒得像焊枪,自己如果和她四目相对的话,连眼眶都会被烧穿。康维只能躲她的视线,吞着口水说:“空难是一场意外,你们凭什么说是我炮制的?我和你关系那么好……”
魏东娴伸手给了老头子一巴掌,扇得康维耳朵嗡鸣,脸都飞向右边。
“普通人的生命在你眼里就无足轻重吗?”魏东娴绷紧脸,面敷寒霜,盛气凌人地问话,脸颊上却滑下泪来:“回答我!”
康维捂着火辣红肿的左脸,目光狰狞起来,他觉得全世界都在无声凝视他,全世界都在看他的笑话。康维一生老成,从未受过这种奇耻大辱,怒火窜起来就扑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