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歌啊……”纪国安出声打断了她的神游,“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不该迁怒在孩子身上的。尤其是纪饶,他没有理由承受你的委屈。”
说完,他便不再多说,扶着石桌站起身子,合了合衣襟,最后凝了黎歌一眼,便转身慢慢踱着步沿着长廊越走越远。
他没有理由承受你的委屈……
黎歌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久久不能回神。思绪被这句话带着飘向很远很远的遥远时光。
二十八年前,纪岚降生了。她多么痛恨这个孩子,痛恨到连奶都不肯喂她一口。可当她看到纪岚皱皱巴巴的小脸冲她天真地笑着时,她还是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
时隔一年多之后,纪饶出生了。那时她心中只有解脱,一种完成纪国安给她的任务的解脱。可又是为什么,她看着纪国安抱着纪饶时,一向严厉冷峻的眉眼流露出温柔,她心中的冰山会悄悄回温。
这些年她始终处于极度矛盾的状态,有时常常觉得自己就快要分裂了。
她无比清楚孩子是无辜的,于是她常常会不由自主地疼爱他们,像每个母亲一样,尽自己作为母亲的责任。
可她难道不无辜吗?若不是这两个孩子束缚着她,她又怎么会嫁给自己这辈子最痛恨的男人。所以她常常会变态般地逼迫自己狠心去刁难孩子们。
时间再往后推移,十几年前,纪饶和纪岚都已经长大,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再需要她的照料。她再次提出离开,纪国安缄默了一会儿同意了,表示可以给她一纸休书,并承诺他绝不会为难黎家。
就在她准备离开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之时,二姐战亡了。
黎家无男丁,本就是靠着联姻的夫家来勉力维持曾经的产业。二姐一死,黎家便少了岭西政府的支撑。此时,她收到了大姐从淮南寄来的一封信。信中说要让她务必守住淮北,莫要让黎家再丢了淮北这一块浮木。
那是她最后一次试图与命运反抗,失败地一塌糊涂。从那起,她便再也没有提出过要离开纪府过。她向命运妥协了,可骨子里的恨却越发浓烈。
她恨南家的每一个人,是他们毁了她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