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市抗癌协会医务室内,除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凌乱的脚步声,就只剩下医护们刻意放轻的谈话声。
“这应该是神经移植后的排异反应,还是赶紧通知家属吧!”值班医生的神情渐渐染上窘迫。
甄杰爸爸布满皱纹的脸写满着不耐烦,他费力地呼吸着,摇了摇无力的手:
“不……不……不用通知那混小子,我……我早就签好了遗嘱……我早就……早就准备好了!”
值班医生故作轻松地轻轻一笑:“谁说通知家属,就是你要死了?……再说不找家属,到时候谁照顾你啊?”
甄杰爸爸费力地喘息着,甚至能听见气管内呼呼的响:
“那就打给那个曹敏,她会安排人过来的。”
值班医生打完电话,不一会儿时间,甄杰跟曹敏就百忙中抽时间赶了过来。
“你这个混不吝……你还有脸来,你……你这个害人的畜牲……你给我滚……”甄杰爸爸有气无力地斥责着甄杰。
甄杰看了看他爸爸,没有只言片语。
只是背过身,冷言冷语地问值班医生:“他什么情况?”
“你爸这个情况……不太乐观!”医生鄙夷的眼神,扫视了一圈这个甄杰爸爸口中被抓去劳改了的“不孝子”、“社会败类”、“人渣”。
此人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哪怕只是静静站在那里,都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着的摄人的腾腾的杀气。
甄杰爸爸躺在病床上,佝偻着身躯,老态尽显:“别跟他废话,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算现在立刻死掉,我也死而无憾……我就全当替他赎罪了!”
这是一间不是很大的医务室,心跳监护仪“嘀?嘀?嘀”的声线格外清晰,给人单调、苍白的感觉。
房间内充满了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加上“抗癌协会”几个大字,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情感细腻的曹敏看甄杰爸爸情绪很不稳定,于是暗示甄杰出去说话。
走出医务室几步路后,俩人停了下来。
曹敏似有犹豫之状,但撇了一眼医务室后,又如吐家珍般娓娓道来:
“甄哥,有些情况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爸做的那个器官移植手术,其实成功率本来就是是特别低的……”
“为什么?成功率那么低为什么还同意他做?”没等曹敏话说完,甄杰就惊讶地瞪大双眸,怒气冲冲地地质问曹敏。
曹敏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说:
“你先听我说,成功率低,是因为这种在两位癌症患者身上进行的这个神经的移植,目前国内还是很少做的……这其实就是一次医疗试验,但也未必就不会成功……”
甄杰咧着下唇,不羁而狂野的架势,像一只饿极了能吞下一整只猎物的猛兽。
没等曹敏话说完,甄杰就怒气冲冠地质问起来:
“什么试验?你居然敢拿我爸当试验品!”
曹敏被甄杰气势如洪的阵仗吓得不轻,不过她眼眸中的畏惧也只是一扫而过:
“你还是先听我把话说完嘛……这个神经移植是你爸坚持要做的,一来他说不想在你还没出狱的时候就死掉,他还是抱着希望想再多看你一眼……二来,他说横竖是死,不如趁着自己还有价值,给国家医疗事业做点贡献……”
“什么贡献?七老八十了,要他做什么贡献!”甄杰讶异地看着曹敏。
“你知道的,你爸神经移植是用的另一个癌症患者的……癌细胞有可能会在你爸体内转移扩散……”
甄杰没有耐心,气急败坏地问:“有可能扩散就不要做啊,为什么还要去做?”
“就是因为很少有人愿意去做,所以你爸才想冒险试试啊……也算是为祖国的医疗事业做一点贡献。”曹敏面色有些不耐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