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底还是超出了我的意料。
我还没有正式将石头砸进水里,已经有滔天之浪拍岸掀起。
显然,在这个惊天大局背后,从开始便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推波助澜。
我——或者说“鬼市龙王”,就是其中一颗由其精心炮制、各方欣然接纳的棋子。
是的,我是说各方。
包括但不限于鬼市之门内外、黑白两道,乃至那些所谓的隐世和非隐世门派。
毋庸置疑,罗浮山也是其一。
但我从来都不喜欢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洪家的洪新秀就是最好的例证。
当然我不否认其中有无奈之因素在,可是,情谊也不可忽视。
不过,对于游离于其中的道门,因为佟彤,反而更加纯粹。
我大抵能够猜测到,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因何而往来,熙熙攘攘,互相勾结倾轧。
这是一个不存在无辜者的世界,所以,我非常赞同佟老爹的话:想做什么就去做。
而且,我相信,这句话,不仅仅是他代为表明的冲虚观的态度。
正如我刚才所说一样,在我心中,他先是佟彤的老爸,然后才是其他人。
想明白了这些,原本我还深藏心中的那缕歉意,就此烟消云散。
婉拒了佟老爹以身犯险,我将那枚夺自半步游煞的魂晶交给他之后,便亲身将他送出了院子。他显然比我更需要这样的东西。
这玩意几乎被我遗忘,要不是前几天风狄临死时用风氏不传秘术将那枚传承魂晶的存在告知我,我都没能联想起来。
就连近在咫尺、境界无限趋近化境的老温都没能发现分毫的传递秘术,在风狄施展的同时,我竟然能够直接窥见他心中之秘——当然是他想让我看见的秘密,我猜,这就是“天心术”。
可惜我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来到打神棍所在的阵枢,我自嘲地对它道:“想必在我孤身登上瘦狗岭那晚起,你就觉得我这种不自量力的人,分分钟活不到下一个天亮吧?”
严阵以待的打神棍沉默不语,更像是不屑和我交流这个问题。
“那就问个关于你的问题?”我促狭笑道,“哈哈哈,也不完全是关于你的问题。”
“在和那名神秘地仙对阵的时候,你一箭射灭洛神的虚影,那种大仇得报的感觉,痛快吗?”当这个问题真正说出口的时候,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前几天,我以惊鸿秘术绘出那幅《射神图》时,其实是你影响我做的更改吧?你既然利用我的共情天赋,擅自移动了本就是你自己的指向,差点让我害下心缺,我也不报复了,你回答我这个问题,此事咱一笔勾销。”
然而,打神棍只是继续沉默。
“也罢,谁没犯傻的时候呢。”我却毫不动怒,喟叹一声,然后劝慰道,“但是,错既然已经犯下,就得拿出承担的魄力来,哪怕通往正轨的道路全是刀山火海,十死无生,你我也必须勇往直前。”
“死则死矣,不想死,那只有逆天而行!”
留下最后这句话,我便不再理它,离开了阵枢之地,回到前院。
我清楚,如今打神棍中的灵智,本质上属于新生的懵懂小煞龙,至于那被封禁在棍中无数年的河伯之眼,早已烟消云散。
而它前几日会如此反常,多半是出于本能。
毕竟,这个灵智,并非全然的新生,而是以打神棍为载体,继承自河伯之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