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时司空家又无人在朝为官,既然无关朝堂,林衡自不可能抽调人手去关注司空家,即便有关注,也不可能料到司空山肚子里的蛔虫想要怎么爬。
是进京后爬到林府,让林府兑现林衡对司空白的承诺,继而照应一二,还是进京后自展脚拳随意发挥,谁也料不到不是。
李横听着听着,察觉出味儿不对,瞧出来他儿子是在故意抬杠,不禁笑了出来。
他想到前世年轻的时候,儿子也经常与他抬杠,有时气得他动口又动手的。
今生再听到儿子故意与他抬杠,还是换了个身份,不禁感到十分温馨,仿佛回到了前世安鸿院他的书房里,与儿子两两对坐无话不说的情景。
“师父托梦给小生说的。”李横一副你又待如何的表情。
看得林宥业跟着一笑,随即想到亡父自故去,尚不曾托过梦给他,不管李横说的是真是假,他的心情一下子从高处落了下来,笑容隐去。
李横眉心一顿,怎么觉得儿子越老,那情绪越跟变天一样,上一息尚天晴,下一息便雷鸣,这是怎么了?
心中打着疑问的同时,又想到他刚才说的托梦,李横继而了然,试着问一问:“林次辅是觉得师父没托梦给你,心中不大痛快?”
“从未有过。”倘若眼前非是亡父的唯一徒弟李横,林宥业不可能在一个曾孙辈的晚辈面前,神态举止皆如此坦然,话也不可能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说不清为何,或许真是因着中间有亡父牵着线,让不太容易相信人的他在面对横哥儿时,总有一种父亲尚在人世,就在他跟前同他说话之感。
亲切、信任、无所顾忌,甚至是连同他自已两个儿子都不曾说过的话,他都跟横哥儿说了。
也没想着说了会如何,就是想说,就说了。
自从入仕为官,他都忘了这种纯粹的感觉。
“哦。”李横轻应一声,再无话。
他前世的肉身早已埋入黄土,魂儿倒是没去九泉之下报道,也不知这样的情形,还能不能给儿子托梦?
应当不行吧。
人最重要的是灵魂,而非肉身。
他的魂儿在他前世肉身死后附在李横此少年身上,让他成为寒门少年李横再活一世,而托梦该是连魂魄在阴司上不来,故而才有托梦这回事。
他都成为李横了,魂儿就在人世间,哪里还需要托梦,他要什么,自已争取便是。
如此一想,他不能托梦给儿子,莫非儿子就从未梦过他?
这个……难住他了。
书上可没说清楚这些,他也不知道啊。
“时间差不多了,老夫该回户部了。”林宥业站起身,“司空山之事,你也不必着急,由着他去,往后真狭路相逢了,便如你所言,不必留手。司容白那边,只要同他说个明白,司空白非是不讲理之人,痛失子侄或许是伤心,但他绝不会拿整个司空家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