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时茨木童子带着一目连一路看、一路聊,正好来到了南山坡的田地边。
只见这些田地由上而下,一片片、一层层鳞次栉比,原来是一片片顺着山势的梯田,此时下午的太阳照射在田中,每块田地中的水波都折射出了灿烂的光泽,田中的水稻已然是抬起了头,就等着过几个月硕果累累了。
只是,有一点略微违和的地方,此时在田中耕作着、以及守在田埂上休息的,全是一只只的妖怪。
它们形态各异,各有特点,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它们都是人形的、或者至少接近人形。
这一类不知道如何分类,也没有任何记载的小妖怪,通常被统称为天邪鬼。
一目连从山外一路来到山脚,见到了不少天邪鬼。
看起来天邪鬼们就是大江山的主要居民,就一目连看到的那些几乎都在工作,不只是这里在种地的这些,刚刚离开的北山上甚至还有养猪养鸡的......
大江山居民们秩序井然,都在这传闻中的妖山上依靠自己的双手生活着......
纤陌交通、鸡犬相闻,这名为妖山的地方却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
哪怕是以人类或是神的目光来看也是这样。
此时,一目连看到了一个更加违和的场面:
只见田地的上方,那一排排小木屋中,走出了个瘸腿的人类,正迎着阳光伸懒腰。
这......一目连瞪大了眼,喃喃道:“那莫非是个人?”
茨木童子道:“对,是个人类,那一整片屋子全是人类在住。”
一目连不可置信地看向茨木童子:“你是说,有一群人类,住在这里,并且和妖怪一起生活?”
茨木童子淡然地回答:“对,他们甚至不用干什么活儿,是我养来吸血用的。”
一目连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查的锐利光芒:“你是说......血奴?”
茨木童子坦然回望着一目连,同时还有一点点失落感,他原以为,像方凡这样大大咧咧地在妖市里逛地摊儿的家伙,那他身边一起的朋友会与其一样有想法,可现在看来,这位看起来文静淡然的客人却是一个‘正义’之士。
茨木童子理所当然地道:“不是奴隶,这是他们自己自愿的......”说着,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些自负:“我可不会因为食欲而去欺凌弱小。”
见一目连只是隐忍不发,并且正在听自己说话的样子,他接着说着:“这些人类都是些无家可归、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的家伙,而他们现在住在这里,甚至不用做什么事,只用每个人过一两个月给我吸几口血......”说到这里,他笑了一声:“呵呵......他们甚至比我和酒吞都要自由。”
一目连听罢,那一点点升腾起的敌意就已经在不知觉间散去了。
......是啊,这些人......
他看着那个瘸腿的老年男性人类,看着那个人从腰间掏出烟杆,悠悠闲闲地点燃一袋烟抽了起来,那个人满脸的皱纹都似乎在笑。
这些人的确看起来很快乐的样子。
老人没抽几口烟,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茨木童子,他乐呵呵地瘸着腿,双脚一点一点地晃到了一神一妖面前,仰头看着茨木童子笑道:“茨木阁下,今儿个咋有空过来呐?”说着,老人撸起袖子,伸出手臂:“来一口?”
茨木摇摇头,他现在的确没什么胃口,而此时一目连却发现,这老人还瞎了只左眼。
一目连道:“老人家,你......”但是,这个‘你’字后面,一目连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看到,这个老人,笑嘻嘻地,发自内心地试图用自己的血来喂妖怪。
老人这时才注意到了一目连(毕竟茨木童子实在是太显眼了),他奇道:“哦呀,今天山里有客人啊?能不能吃咱们山里的东西嘛?”
一目连注意到老人的措辞:‘能不能吃’
茨木童子虽然不如酒吞童子博学,但他还是有些眼力的,至少他知道一目连不会受到妖气的影响......
见茨木童子点头确认,老人招呼着着一神一妖就往自己的小屋走,边走还边说:“来来来,上个月的猪肉我已经腌好了,等我拿去厨房炒给你们吃。”
一目连联想了一下自己的所见所闻,默然一阵道:“他们知道如果长期吃这山上的食物,会变成什么样吗?”
茨木童子并没有回答,因为那老者已经自己说了出来:“就变成天邪鬼呗~”说着,他吧嗒了一口烟锅,伸出烟锅指向田里的一只红色皮肤的天邪鬼:“诺,那是我兄弟,他变得比我早了个把月,毕竟他吃得比我多嘛~”
说着,他已经从小屋中取出了腌肉,舀好了米,甚至从一旁的旱地田里摘了一棵菜。
他领着客人们来到公共的厨房,非常熟稔地坐在了那个怎么看都不像灶的灶边,用自己还没瘸的那只腿踩下了鼓风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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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灶’中本来就还有尚未熄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