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昨天便会来,就一直在这里等你,却没料到你耐心这么好,比我想象的好多了,这,很好!”
李鸿志背负着双手看着西门映雪,缓缓的说道。
他仿佛老了很多,他本如一杆枪一般,现如今看来,这枪,似乎已经生锈了,似乎已经不再锋利。
西门映雪没有说话,而是很认真的看着他,看着他四方的脸,看着他浓浓的眉,看着他满脸的……坑。
“如果你昨天来,我会拼死杀你的,但你偏偏没来。现在,我却不想杀你了,走吧,进去喝杯茶。”
李鸿志背着手转过身,便向太师府的内院而去。
他依然很高大,虽然背微微有些驮。他依然走得很稳当,只是有些慢。
他忽然站定,看了一眼皇城,转过头来说道:“有人想杀我了,你能护得住我不?”
西门映雪也看了一眼皇城,然后说道:“昨天就有人想杀你了,如果不是我,你昨天就死了。”
李鸿志想了想,点了点头,又向里面走去。
西门映雪是第一次来太师府,他却没有去打量什么,而是一直盯着前面那个背,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皇城想要灭口,他自然知道,就如他所说的,如果不是张道陵威慑着皇城,李鸿志真的昨天就死了。
正因为皇城想要李鸿志死,他偏偏来了兴趣让李鸿志先活着。
三人在凉亭里坐下,李鸿志真的开始泡起茶来。
他没有说一句话,很认真的在泡茶,泡茶的壶还是产自定州定窑的夏荷细雨壶,茶叶用却是江南特产的龙井。
他将茶水斟满七分,便递给了西门映雪和芊芊公主,这才直起身子来看着西门映雪说道:“我们六月在江南道见过第一次面,你打了我的脸。一转眼便是半年过去,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你却掌握着我的生死。昨日你杀了我儿李天逸,我跪在皇上面前苦苦求了三个时辰,他没有打算救我儿,我本打算等你来,然后杀了你。昨晚我想了整整一夜,忽然觉得不应该杀你,而应该让你更好的活着,知道更多的东西。”
李鸿志自嘲一笑又说道:“你看看,人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一夜之间就完全改变了想法,哪怕是杀子之仇这种锥心的痛,也可以暂时放开,那么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放开的?放开,自然是为了获取,芊芊公主在这里,但我不在避讳,避讳没有意义,不如如实的和你聊聊。”
“李家,是皇上手中的刀,这把刀被皇上握在手里,砍了你两刀。你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把这把刀砸扁,砸缺,砸碎,但你却没有办法把握刀的人有奈何。或者就算你有奈何,也无法下得了手。”
“我并不是在挑拨你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只是,说一个事实。接下来我想对你说的是……一些秘密,我所知道的一点点秘密。”
李鸿志长饮一杯茶,沉默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正要开口,就见那池塘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忽然冒出一把剑来,这把剑却在那人冒出之前就已经出来。
西门映雪想都没有想便丢出了一幅画,两幅画,三幅画。
那人一冒出来,却已经消失,一幅画劈在了那一剑之上,两幅画却劈空了,只是将池塘里的水劈得四处纷飞,将池塘里的鱼劈得死伤无数。
那一剑没有改变丝毫,那一刀劈在那一剑之上似乎没有任何效果。
李鸿志怒目圆睁,他几乎同时劈出了一剑,那飞来一剑根本无法阻挡。
张道陵坐在无聊院子里皱了皱眉头,一剑便出现在太师府,出现在那飞来一剑的面前。
那一剑实在太强,李鸿志同样没有挡住那一剑。
那一剑实在太快,张道陵的意剑仅仅劈到剑尾。
那一剑微微偏了一点方向,从李鸿志的心脏边缘刺了进去,刺穿出去……消失不见。
一道血柱从李鸿志胸口喷出,喷了一桌子。
红了茶杯,也红了茶水。
他拼命的压制住喷涌的血,不停的喘息着,努力的想说什么。
西门映雪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李鸿志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说出了只有西门映雪能够听见的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皇陵……光……塔……阵……太……庙……”
然后他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向西门映雪,眼睛里没有丝毫仇恨,似乎只有期盼,然后他的眼神渐渐涣散,最后慢慢闭上,脸上非常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想笑什么,是笑一个人,还是笑一件事。
他死在了西门映雪的怀里,他却瞑目了,似乎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张道陵出现在了太师府,他依然皱着眉头,很是歉意。
因为他觉得有失小师叔的嘱托,小师叔吩咐过他,不能让李鸿志死掉,起码在他见过李鸿志之前,他不能死掉。
但李鸿志却死了,在他们见面的过程之中。
西门映雪将李鸿志放下,看了看张道陵问道:“什么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