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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内侍自然不敢过问他堂堂一个亲王要带谁一起进宫,就算是他要带一两个随从,也没人管的。
所以,抬了轿子就走。
武昙虽然心里怵,但既然已经跟他上了轿了,就不会再在轿子里跟他争执,到时候闹大了动静,大家都丢脸。
宫里用来接人的轿子,不如官员出行用的轿子那边宽敞,萧樾坐着,就把武昙揽在膝头。
武昙向后仰起脸来看他,还是十分忐忑:“不是说要给太后娘娘接风么,那应该是后宫的嫔妃皇嗣还有宗族里的人都来吧,我这样跟着你去……太后娘娘会不会觉得我不检点?”
别说他们俩还没定亲,就算定了亲,也毕竟还没成亲呢,从身份上讲,确实是欠着妥当的。
萧樾占便宜,顺势低头吻了下她额头:“没事!她要真这么说你,你就直接推本王身上,就说本王不检点,死皮赖脸纠缠你的。”
他这话,显然就是拿来哄她的。
虽然事实却是如此,她还真能当个理由拿来来当众说吗?
萧樾明显是在消遣她的,武昙自然听得出来,但是拿他没办法,就抬手打了他一下,然后哼了一声,低头生闷气去了。
脑袋一垂,就从衣领里露出一截粉嫩的脖颈来。
轿子颠簸,小窗口的帘子一晃一晃的,偶有一点阳光落进来,斑驳点缀,温暖又惬意。
萧樾拿下巴在她颈边蹭了蹭,最后抵在她肩窝里。
武昙虽是被他蹭的有点不自在,不过私底下被他揩油习惯了,也懒得跟他计较。
长宁宫这边,萧樾的车驾一进宫,马上已经有人先行回来给周太后报信了。
偌大的宫室里,周太后孤身立在一座精雕细琢的玉山前面,面容冷肃。
赵嬷嬷从外面进来,轻声的禀报:“太后,小殿下已经进宫了。”
萧樾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再加上也是周太后所出,虽然他小的时候那家都忙着夺嫡之争,周太后没有很多精力照顾到他,但是作为最小的那个孩子,在做父母的心里总是占着格外柔软的一角的。
周太后虽然这些年对他都不闻不问,但私底下,赵嬷嬷的称呼也没变。
周太后没有回头,只略一颔:“叫人去请皇帝过来吧!”
“奴婢已经差人去了。”赵嬷嬷道,迟疑了一下,还是斟酌着道,“太后,小殿下过来……是带着武家的那位二姑娘一起的。”
周太后眉心隐约一动,终于回转身来。
赵嬷嬷道:“昨儿个傍晚奴婢去晟王府给郡主搬行李的时候那姑娘就在,今儿个一早高原去晟王府传旨的时候,又正好遇上小殿下正带着那姑娘出门,想必……俩人是一直呆在一处的。”
萧樾这样的身份,按理说是应该格外的重规矩的,但凡是有个行差踏错的,只会是叫整个皇室脸上无光。
而这些年,他在私德方面和个人的言行举止方面也确实没露什么大的错处出来。
现在——
虽说他看中了定远侯府二姑娘的事已经尽人皆知,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了,但毕竟还有正经的名分,两人就这样的不避嫌,确实是挺伤脸面的一件事。
赵嬷嬷本来也不想私底下来告这个状的,因为周太后和萧樾之间已经整八年没有任何的来往,周太后明面上也对他的事早不过问了,再加上男女之间这种事,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是真做到明面上来了,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周太后这做长辈的就只会觉得是武家那个姑娘不检点。
可是现在,萧樾把这事儿闹得这么大,显然摆出了一副非娶武昙不可的架势——
赵嬷嬷到不是替武昙留脸面,而确实也怕周太后因为对她的不满,反而再跟萧樾之间起冲突,把母子关系搞得更僵。
要不是担心这个,昨天她在晟王府看见武昙之后,回来就该跟周太后咬耳朵了。
周太后不禁皱眉:“武家的那个女儿不是原先是准备配给太子的吗?她才多大?”
赵嬷嬷也挺有点汗颜的,如实回道:“十二!”
真是邪门了,晟王殿下又不是不谙世事的愣头青,说他会看上哪家的姑娘并且无法自拔了也不新鲜,毕竟年轻气盛嘛,可是武家那个才十二,就一黄毛丫头,确实有点……呃,那什么。
周太后脸上表情倒是没见出怎么样的变化来,只是眼底的眸光明显一沉。
赵嬷嬷忙道:“不过小殿下这趟带她进宫来了也好,正好顺便让太后您过过眼,想必小殿下也是这个意思吧。”
萧樾显然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她找的他进宫,而特意带了武昙来,自然也是为了给她过目的。
她叹了口气,目光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随他愿意吧。”
当年萧樾离京之后,她就没再管他。
这些年他也没个只言片语捎回来,母子俩虽说是有默契,但是——
不可否认,也是生分了。
赵嬷嬷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说,心里突然慌了一下:“太后,殿下他的小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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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周太后已经出言打断:“一会儿他们来了,你就先带那丫头去后面找沉樱说话吧。”
赵嬷嬷张了张嘴,但是转念想想,皇帝本来就因为不想萧樾结武家这门亲在较劲,周太后这时候不插手其实也好,要不然,这又是一笔糊涂账,于是就应下了。
彼时皇帝那边才刚下朝,带着萧昀回了御书房。
等皇帝喝了两口茶润嗓之后,萧昀才道:“父皇,皇祖母既已回京,不管会不会长住,但至少咱们做晚辈的也该尽尽孝吧?今儿个一早母后率后宫过去长宁宫请安,被赵嬷嬷直接挡在了外面,说是皇祖母喜欢清静,不必立规矩,直接把人都打了。虽说是皇祖母的意思,可是皇祖母多年不曾回朝,这样怠慢着,要传出去,也难免惹人非议的。”
皇帝低头浅啜着茶水,片刻之后才问:“那依你所见,当是如何?”
萧昀道:“要么传宗室的女眷和命妇们入宫,为皇祖母设个接风宴吧?”
他懂事以后就没再见过周太后,故而对对方的脾气一点也不了解,只是从规矩和常理上推断,才觉得应该这么做。
毕竟——
周太后来者不善,是为着沉樱的婚事回来跟皇帝打擂台的。
趁着还没大闹起来之前,至少皇帝这个做儿子的是应该先把面子做足了,要不然以后受非议起来可就没边了。
皇帝明白他的用意,闻言,倒是略赞许的笑了下,“是该摆一场大宴替母后接风的。”
正说着话,外面陶任之就进来了:“陛下,太后娘娘身边的高公公刚过来了,说是太后请您午间过去长宁宫用午膳。”
皇帝和萧昀齐齐一愣。
陶任之就又补充:“老奴刚得了消息,太后娘娘也叫了晟王殿下进宫,这会儿王爷带着武家二姑娘正往长宁宫去呢。”
皇帝拧眉正在沉思,萧昀已经脱口问道:“他带武昙一起来的?”
说着,就联想到了什么,不由的屏住了呼吸,转头去看皇帝。
皇帝本来也是在琢磨太后突然叫萧樾和自己过去的用意,萧昀这一眼看过来,他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就朝陶任之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陶任之解释:“太后娘娘只传了晟王殿下一个,高原是说,娘娘只叫了您和晟王,只是母子吃顿便饭说说话,旁人都无需过去。”
这么一来,带武昙进宫,就是萧樾自己的意思了?
萧昀沉了脸,不悦道:“皇叔难道是想借皇祖母之口给他赐婚么?”
皇帝抿了抿唇,心里大致也是这么一层想法的,却是有一会儿没做声。
陶任之道:“陛下去吗?高原还在外面等着回话。”
“哦!”皇帝定了定神,重新抬眸看了眼外面,“让了回了母后吧,朕和太子一会儿就过去。”
虽然周太后没说让他带萧昀过去,但是他说要一起,她也不可能说不行,陶任之应诺,出去回了话。
萧昀却是在听说又要跟萧樾和武昙见面的时候就有点耿耿于怀了:“皇叔再怎么也是皇室中人,虽说婚嫁是私事,可他总是这般不知收敛,也是难免惹人非议的。”
皇帝知道他是因为武昙不痛快,可是他自己同样也是不高兴萧樾跟武昙搅和在一起,这时候就冷着脸道:“此事上面已经被他抢占了先机,他不过就是求亲,甚至为了这事儿都把兵权交了,朕要强行否了他,怎么都说不过去。横竖不挤在一时,先拖着吧,这事儿还得要武勋出面才名正言顺!”
他是笃定了武勋听说了武昙和萧樾的事一定会着慌,所以倒也不急了,就只拖着不松口,等武勋的态度来做定论。
萧昀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遂也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皇帝看了眼旁边的水漏,就整了整袍子起身:“走吧,随朕去长宁宫。”
萧昀却是踟蹰:“儿臣……”
不知道为什么,他虽是不待见武昙,却更不想去看萧樾跟武昙腻在一起的那个场面,哪怕就是他曾经厌恶看不上的一个臭丫头,他也始终干不顺眼她这么跟萧樾搅和在一起。
皇帝对他的心思还是能看透的——
无关乎是有没有胸襟和肚量的问题,主要是萧樾太打他么父子的脸了,这种事换谁身上也会心里不舒服。
可萧樾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能让萧昀回避。
“走吧!”她说:“你皇祖母找朕,必然是为着北燕求亲的事,你也去听听。”
萧昀不由的怔住。
皇帝已经从书案后头绕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太后不会无缘无故找他去跟萧樾叙旧的,她既然是为着沉樱回京的,眼下迫在眉睫要解决的,就自然也是这件事。
只是——
这件事跟萧樾没关系,她却把萧樾也找了来。
皇帝觉得,他隐隐嗅到了点儿阴谋的味道。
萧昀听了他的话,就不能再推辞,跟着他一起从御书房出来,坐上辇车往长宁宫的方向去。
长宁宫是这宫里最大的一座宫苑,在皇宫建筑群比较靠里边的位置,被皇帝和皇后的寝宫在前面挡着,中间隔了整个御花园,后气派,够排场,就是位置相对的偏远些,正适合一朝太后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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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樾他们早到一步。
他带着武昙从轿子里出来,直接牵着她上台阶进门。
他上回见他母后还是在正阳宫,那时候她还是权倾后宫的皇后,而非高高在上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