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顿火锅,喝了一坛子酒,吐了一顿以后,孙思邈也没法回去了,干脆就住在东宫,准备醒来以后,再跟太子探讨虏疮防治的事情。
李承乾自然是知道孙思邈心里不好受的,但是这种事儿,逆来只能顺受,能劝解自己的只有自己。
既然实验已经确定要进行了,所以牛痘就是最基本的实验材料,自然是不能缺少的。现阶段,别说电子显微镜了,显微镜都没能造出来,想要提取牛痘疫苗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好在牛天花的感染性也挺强的,有可能挤牛奶的过程中,就会被感染。如果再此基础上,改成痘浆直接接触人体,估计会更好。
下定决心以后,李承乾就开始计划实验过程。
道门提供的十岁道童,自然是不能用于实验的。十岁的小孩子,谁知道免疫能力是不是足够?牛痘的接种也只是停留在网络的只言片语上,因为兴趣的搜索,能记下来已经不错了,至于一些实验数据,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找。
十岁的孩子不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应该也不妥,既然如此,实验的范围就定到十五岁到六十五岁吧。
坐在书桌前,一个清晰有序的实验过程,被李承乾构建了出来。
令他有些无语的是,制定过程中,产生了很强大的既视感,好像....当初初中还是高中制定试验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孙思邈并没有睡太长时间,因为担心醉酒会搞坏老道的身体,李承乾给他喝的不是高度酒,而是黄醅酒。
下午太阳不曾落山,孙思邈就起来了。自己做了一套类似五禽戏的活动以后,就找到了正在书房里接见黎达海的李承乾。
想要寻找患有牛痘的母牛,草原是个很好的选择。李承乾给东宫走草原商队下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争分夺秒,只要找到患有牛痘的母牛,就尽快送回长安来。
一直等到太子下完命令,孙思邈才走到李承乾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道:“你找得了牛痘的母牛干什么?莫非是跟虏疮的防治实验有关?”
李承乾点头说:“没错,虽然自古以来书籍流通闭塞,医书也是如此,但是以您的身份,怎么也看过战国时期葛洪的医书吧。”
孙思邈点点头,随即灵光一闪道:“战国时期,葛洪在他的《肘后备急方》里记载,被疯狗咬的人,只要取疯狗的脑子敷在人的伤口上,就能治病。而且,用药的越早,发病的可能就越小。莫非....”
李承乾点点头:“没错,就是一样的。只不过,虏疮是人的病,虽说用虏疮病人伤口的血疤也算一种方法,但是,还是用牛痘来更稳妥一点。其实牛痘也能传染,不,过继到人的身上,但是,牛痘的毒性比起虏疮来要小多了。
因为是同一类病,所以,用主动感染牛痘的方法来获取对虏疮的抗性,怎么想怎么划算不是?”
孙思邈点了点头:“如果是对照葛洪的例子,这么做未必不可行,毕竟有先例。”
李承乾继续说:“患了牛痘的牛还是很容易找的,咱们大唐少牛,挨家挨户的找,肯定不如到草原寻找来得快。等找到了患有牛痘的母牛以后,咱们把牛身上牛痘挑破,在人的身上割个小口子,再把牛痘痘浆涂抹进去。这样的话,人被牛痘感染的可能性就要大很多。如果这个主动被牛痘感染的人,发了烧,甚至身上也出现牛痘的疱疹,那就成了。接下来,只要等待症状结束,这个人,就拥有了对虏疮的免疫力。”
孙思邈点头说:“道理说的通,很有可行性。接下来就是印证了,可笑老道只想着用药石攻克虏疮,从未想过这样的方法。看样子,医道之博大精深,未必只是停留在药石配伍上啊。”
看了一眼李承乾,孙思邈悚然一惊,毫不犹豫的说:“这次的实验,交给老道来做吧,太子殿下只要在长安等候结果就好。”
李承乾惊讶道:“您这是什么话?这个实验既然是我提出来的,自然是要我亲自做啊。”
孙思邈语重心长道:“谁都能做,唯独你不行。清醒一下,你是太子,哪有太子亲自当药人试药的?别闹了,莫说是陛下娘娘,就是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
见孙思邈态度僵持,李承乾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太子这个身份固然方便他在这个时代适当的胡来,但是,同时也是对他行为的枷锁。上个战场都有一大堆人保护,更别说拿命去做实验了。
再三谴责了李承乾的想法以后,孙思邈才告辞离开。他还要去一趟后宫,觐见皇帝,请求皇帝的准许和帮助。虏疮一旦被防治,那将是震惊九州的大事。这样的大事,没有皇帝的参与怎么行。孙思邈虽然不太理会医术以外的事情,但是,还是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道的。
袁天罡并没有信口胡诌,傍晚,孙思邈拿着皇帝的圣旨和兵符出宫的时候,确实是被二十个道士护送着离开的。
五千玄甲军!</div>
这就是皇帝的态度!
这五千玄甲军完全听任孙思邈的差遣,别说数量有五千,就是有一个,也不会有人再对孙思邈产生非分之想。在大唐,挑衅帝王的威严,就算是佛门,都不敢,更别说其他人了。
袁天罡也履约,在上元节过去后,跟皇帝一起进行了一场特殊的祭天活动。在祭天活动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流传出了一些特殊的谣言。
长安的茶肆,向来都是流言流传的最好中转站。
“刘兄,你听闻坊间关于孙道长的传闻了吗?”
“你说的可是关于虏....”
“对极对极,小弟听闻,孙道长找到了药物以外的一种治病方法,好像是要以毒攻毒,只要稍微的不适以后,就终生不怕那病了。”
“听是听说了,可是,你觉得可能吗?你我都是行走南北的商人,难道您就忘了当初道州那个村子的事情了?当时倒不是朝廷出手,而是岭南的冯盎下手封锁的,但是,你我都知道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朝廷的手段虽然残忍,但是,至少是最好的办法。这病究竟有多恐怖,你也是知道的,莫非,你相信孙道长就能治好它?”
“那可是孙道长啊!”
“孙道长也是人啊,这病,更像是上天降下给人间的惩罚。当初不就有人说过?发病的那个村子,曾经把一个不守妇道的女的,给浸猪笼了....”
就在两个商人勾肩搭背说话的时候,他们的桌子上忽然又坐下一人。
俩人惊讶的看过去,只见这人正是这间茶肆的掌柜的。因为彼此都是熟人,也就没有什么避讳的。
“忙完了?”
掌柜的点点头说:“忙完了,这会儿还能休息一段时间。刚刚听到你们说的事情了,有一件事,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啊。”
“什么事情?”
两个商人都期盼的看向掌柜的,要说消息的灵通,他们俩跟掌柜的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的。
掌柜的趴到桌面上,俩人也有样学样,把脑袋凑到了一起。
“知不知道前些天陛下祭天的事情?”
“知道啊,毕竟那么大张旗鼓的,全长安都知道了。”
“嘿嘿,你们两个行脚各地,不像我长久住在这长安,知道长安的规矩。告诉你们,皇帝祭天,一般都是一次固定的祭天,咱们大唐一般是在冬天,另外,就是祈谷了,一般是在春耕以前。
去年,陛下已经祭天一次了,如今还不到祈谷的时候,那为啥要祭天呢?而且还那么隆重,甚至还要超过去年的祭天典礼。要知道,去年的典礼,可是包含为太上皇祈福在内的。
一个甚至超过了为太上皇祈福的祭天典礼,你们品,你们细品....”
两个商人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以后,纷纷点下了头。掌柜的说的没错,这事儿啊,只能品,猜测说出来就不太好了。
谁能想到,皇帝竟然也参与到了这件事里面。如此一来,或许,虏疮被治好,是真有可能发生的?
作为长安城内超越八水的一股暗流,百骑司在人心的引导方面,自然是极强的。一样的事情,不只是在茶肆里面发生。只不过,大家都选择了闭嘴不言。知道就好了,有人向虏疮发起挑战是好事儿。谁都知道这个挑战有多么的艰难,输了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