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赁来的马车,一行人出了书院,自宿鸭湖北上入上蔡,由上蔡县城东门出,驶向姚楼。
两辆马车的分派很有意思。
不带车夫,又只有钱文举和仓子坚会驾车。两人车夫定下来,按说傅振羽和姚二娘子同车是最好的。但可惜,傅振羽如今在假装男子。最后,钱文举拉着姚二娘子,仓子坚打着教顾咏言驾车的名头,把顾咏言拉到副驾上,让傅振羽一个坐在车里。
“大师伯为长,是因年龄居长、入门居长,还是因为学问最好?”坐在副驾上,顾咏言如是问着仓子坚,把自己的小心机藏在了话尾。
仓子坚毫无所察,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都有。”
顾咏言来了兴趣:“我师父没有功名,二师伯是十八岁那年中的秀才,那大师伯呢?”
仓子坚这才侧首,看了他一眼,神秘莫测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傅振羽一个人坐着无聊,听到这里,拉开帘子,倚着车框,找事:“大师兄,你很偏心哦。对我徒弟这么好,居心何在?”
顾咏言险些摔下马车。
大师伯哪里对他好了?他师父那浓浓的酸劲,又是怎么一回事?
仓子坚却不当回事,头也不回地说:“没有偏心。你无功名,约莫只有咏言一个正经的弟子。我们都对他好,都是为了你。”
竟然嫌我没学历!可这是她愿意的么?不允许她考么?气急的傅振羽,大言不惭地说道:“我那是没去考!真考了,你们哪个都比不过我!”
顾咏言面露些许惊讶,对比之下,仓子坚就平静多了,他淡定地反问:“你确定,比所有人都好?”
傅振羽后知后觉地想起,她面前的这人是个学霸。再结合自己做的文章,她立即挼了下来,颓然道:“比所有人都好,当然都不可能,但……算了,不说了。”
这一车的天被聊死,另一车却聊得很欢。
姚二娘子打心眼里觉得,南湖书院的人都是好人,指引她来南湖书院的那人,也是好人。这其中,钱文举是最好的那一个。她第三次和钱文举确认:“你们去这么多人,真的不是为我儿?”
钱文举第三次耐心回答:“是你为家儿子,不单为他的。与大嫂透个底,我师父是个大善人。从前他教我们几个的时候,就没收过束修。今年府学明确提了个要求,每家书院实际求学学子不得少于四十人。以我师父那点底子,实在养不起,这才开始收束修的。”
还有这好事呢?姚二娘子听了有些不怎么信,问钱文举:“那你师父呢?”
钱文举面色一黯,声音也燃上了悲伤:“师父累病了,好容易求到江南名医,师父一家南下了。”
姚二娘子立即安慰他:“你师父是个好人,一定有好报的,他会好起来的。是不是这样,你们师兄弟几个,才要自己撑起书院?我家没有银钱,我还有一把子力气和一双手。但凡有我能做的,你们不要客气。”
她这话提醒了钱文举,钱文举立即应承:“好。书院下次要添人,让大师兄提前给你留位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搭把手,报答一下你们,没要你们给我活计——”说到这里,姚二娘子口风一转,道,“话说回来,若真有我能做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钱文举心底笑岔气,面上却认真道:“嫂子不必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