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弟这一去就是八年。边关风沙吹了八年,他早已成长成了一个伟岸高大的不知名的神秘将军。
八年里,他梦中的母亲从未变过。不想曾经芳华正盛的老母,已经这般老迈。
烛火爆着灯花,妇人的手微微一抖。缓缓抬眼看向门口,跪倒在地的七尺男儿,颤声问道:“烨儿?是你吗?”
妇人急急地撑起木拐,朝着姜烨走来。而姜烨扑到妇人怀中,颤抖呜咽。
花婠鼻子发酸,此刻轻轻合上房门,退了出去。
母亲两个字,汇聚了世上最美好的温情。
她不敢碰!花婠咬了咬下唇,她心底划过丝丝隐痛。
花婠特意走远些,直到听不见屋内的悲切,站到道观庵堂堂外一颗桃树下才停下脚步。
初秋时节的天水城,桃枝低垂。这里,比边陲贺兰城要温暖的多。
花婠伸手拂过一枝干涩却柔软的桃枝,眸底水雾淡淡。
月眉弯弯,眸光温柔。那是花婠的记忆深处,母亲风氏的样子。
只是姜氏走得早,后来才有了继母孟氏。
孟氏,花婠紧紧抿着唇瓣——
孟氏的到来,才有了自己上一世悲剧的开始。
道观清净,香火气息缭绕。
花婠在树下呆了许久,直到庵堂的师父派人来告知,她才歇下回房。
回房后,花婠和衣而眠,听着夜下屋檐雪水滴落的声音渐渐入眠。
晨起时,已经日上三竿。花婠一夜睡得还算安稳,即便醒来多时,也没有下床走动。只是抬着忽闪忽闪地大眼睛望着房顶,心底空空落落。
直到姜烨敲门,说他母亲白氏要见她。花婠这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
一进门,花婠便对着白氏行了跪拜大礼。
“老夫人!安好!”花婠拜倒之后,心口丝丝痛感。
这一拜,不仅是她初见长辈的礼仪,她心底是替死去的姜城拜的。
姜城救过自己,却将忠骨留在了边城。再也回不来了,而他的母亲盼了八年。
“好孩子,起来吧!”白氏满眼水光,显然昨夜悲切许久:“你就是阿婠?婠者,美人也!人如其名,果真甚美!只是你这额头,怎么还带着这军营的护额呢!”
花婠一身素服,头发轻轻绾着,额头带着一条湛青色的护额。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老夫人,过奖了!”花婠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熟络地拉过白氏羸弱的手:“沙场上着了风,总是要带着护额,头才会觉得舒服些。”
其实,姜烨也问过花婠同样的问题。
那护额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入流。
何况还是沙场上的东西,沾了血色杀戮的。
既然回来了,也该扔掉。
可花婠只是笑一下,却从来没有拿下来。
“她就喜欢扮男人!”姜烨岔开话题,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静静听着她们话家常,偶尔插上两句话。
午后,三人用过饭之后,姜烨便扶着白氏,送她去歇下了。
而花婠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等姜烨出来,花婠才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