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容嫔和卓氏被晋封的第一日,六宫之内的贺礼,所有人的恭贺道谢,她都一一推脱了,偏偏自己自作主张来了邻近的储秀宫里找不痛快,储秀宫主位庆妃陆氏,以及储秀宫与庆妃同住的豫嫔博尔济吉特氏,只怕满宫里再也找不出比这二人更厌恶容嫔的人了,庆妃自不必说,入宫多年以来能和她说得上话的也独有一个皇后了,而坐在一侧的豫嫔博尔济吉特氏呢,更不必提了,自小就是在皇后的母家长大成人的,二人与皇后有着解不开的关系,和卓氏在圆明园犯下的过错,使八公主受惊夭折,皇后腹中胎儿小产,这在乾隆帝面前轻轻翻过去,可在这二人眼里,却是永远也不肯掀过去的。
偏容嫔像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在今日这样的好日子里来储秀宫走一趟。
也不怪她生性如何,只是好奇的想要看看,这与当今皇后交好的两位妃嫔,是个怎么待客的样子。
庆妃在六宫之中,为人一向清高之态,可在自己的宫殿里一直是谦和的样子,对宫女太监们爷从不动辄打骂,如今储秀宫中的宫女们眼瞧着主子已经摆出来了娘娘的架子,威严的很,便都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作声。
容嫔似乎看出来了这宫里的人对待自己的不满,她便也顺着坐在了豫嫔的下手,这副谦逊的样子,让人看了倒是十分讶异。
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生的又是十分的美貌,此时坐在那里,就看着比一脸严肃的庆妃娘娘好相与多了,只见她轻轻笑开了道
“无端叨扰,还请二位姐姐见谅”
庆妃挑着细长的眉毛,上下打量了一遍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旁的豫嫔先说道
“容嫔娘娘大人大福,来咱们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屈尊降贵”
言下之意就是说容嫔借由荔枝树盛开结果一事得以复宠,大人大福之话,也就只有豫嫔这样的人来起头了,容嫔看着博尔济吉特氏冰冷的眉眼,刚想说话就见庆妃拿起帕子掩唇笑了起来
“祥瑞之事,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福气的,本宫记得,从前皇后娘娘的十三阿哥是有真正的福星之称,解了多少年的冬旱呢”
这话说完,庆妃含着笑意看了看一眼对面坐着的豫嫔,二人相视一笑,豫嫔眉眼弯弯,眼睛里的喜色藏都藏不住了。
二人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为妃嫔的脸面了,一唱一和,倒是将容嫔弄的十分没脸了,乾隆帝册封的时候就说是仰承皇太后慈愉,说是和卓氏能使岭南荔枝结果盛开,必是能为大清带来祥瑞之气,可是如今呢,中原之地旱灾未解,反倒是日复一日的严重起来了,乾隆帝也是整日里愁眉不展的。
容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可谓是十分的好看了,她极力压抑住胸腔内滚动的怨气,费劲的将脸上腾上了笑意
“多谢二位姐姐美言了,燕绥初来后宫,日后还要仰仗姐姐照顾”
话还未说完,就被庆妃给急忙打断了,只见她抖了抖手中的丝帕,脸上的笑意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一脸认真的开口道
“容嫔娘娘正得帝宠,又有太后亲自照拂,哪里需得我们这些无用无宠的人来照顾呢?”
庆妃掀起眼皮看了看她的脸色,容嫔几乎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庆妃沉重的闭了闭眼道
“何况,照顾六宫的人是中宫的皇后娘娘,即便娘娘不在宫中,容嫔也要仔细擦亮了眼睛,不要错认了主子才是”
为后者才是这后宫里头的主人,卑微低贱如令贵妃,即便大权在握,说白了也不过是个替皇后揽事的奴婢罢了,为妃妾者,一世都要谨慎小心,将帝后奉为自己的主子一般尊敬,容嫔刚刚得了晋封,还未行过晋封大礼的时候,就去了延禧宫给令贵妃行礼,若不是令贵妃安神养胎,闭门不见,只怕这时候,二人早已经狼狈为奸了。
庆妃这样一番话,不仅仅是要告诫容嫔,更是要她时时警戒自己曾经冲撞皇后娘娘的罪责。
满宫里头的奴才都睁着眼睛看着,容嫔毕竟只是嫔位,还是不敢和庆妃这样的人明面争论,容嫔只能低下头去怯怯的开口道
“臣妾明白了”
眼瞧着她也坐不住了,庆妃便也站起身来了,她看向还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豫嫔道
“想来永琰这么长时候看不到咱们是要哭闹的,容嫔娘娘,本宫与豫嫔还有事,你请便吧”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在赶人走了,就连直率如豫嫔博尔济吉特氏,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她也跟着站起身来,还未来得及看一眼容嫔已经变得有些铁青的脸色,就匆匆的被庆妃给拽走了。
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下容嫔自己尴尬的站着,她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一张美艳的脸庞也多了几分愠色,宫女上前来要搀扶她,却被她狠狠一甩袖子给甩开了。
也不顾身后跟着的宫女几何,她恨恨的离开了储秀宫,步伐加快,连身后伺候的人都很难跟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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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太后教会她忍,只怕如今这位身娇肉贵的和卓公主要大闹储秀宫才算完,她身份娇贵,从小到大,哪里听过一句重话呢?却因为跋山涉水来了这京都城里,先是要受皇后的气,皇后倒下了,却又有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妃嫔来嘲讽自己。
容嫔抬起头来看着广阔的天,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走出来了储秀宫里,才舒了口气,身后的宫女急忙跟了上来,柔声问道
“主子,咱们回宫吗?”
容嫔平复了满心里的怒气,这才换上了笑容,她看着长长的甬道,开口道
“去养心殿吧,也该去见见万岁爷了”
宫女应了声,便扶着容嫔亲自往养心殿去了。
豫嫔回头望了望和卓氏带着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头有些七上八下的,她攥了攥一旁庆妃的手腕儿道
“庆妃姐姐,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