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帝余光瞧见皇后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轻轻的捏了捏皇后柔软的手指道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想起来说这些?是弘曕告诉了你什么?”
自从乾隆帝开始疑心六王爷之后,他手上的一切职务,都在几日之间,一点一点的从他身上卸了下来,弘曕这人生的聪明伶俐,又不是傻子,自然也能悟出来其中的意思来,以他的那点子心眼儿,找皇后,是他唯一的想法了罢!
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旦央求些什么东西总是会想方设法的围到皇后身边去撒娇撒痴,也不看看是什么样子!
且不说皇后如今是一国之母,前朝的事情不敢贸然开口,就论她和弘曕,六王爷弘曕早已经成年,叔嫂有别的道理,还用得着乾隆帝亲自教吗?
皇后抬起头来,望进乾隆帝的眼睛里去,还是没有受住他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是,他很是委屈呢”
乾隆帝不屑的轻轻冷哼了一声儿道
“他委屈?他做的那些龌龊事儿,丢尽了皇家脸面,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委屈?”
皇后见乾隆帝有些想要动怒的意思,急忙伸出纤细的手抚了抚乾隆帝起伏的胸口,尽量柔声道
“事情尚未有定论,老爷也不能单凭心里的想法就贸然定了弘曕的罪名,他虽然行事荒唐,又任性惯了,可咱们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您摸着良心说说,他哪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言罢见乾隆帝默然不语,墨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动容,皇后又继续道
“这样说或许是对先帝爷不敬,可都说长兄如父,老爷在弘曕心中的份量,和阿玛也是差不多了”
先帝去的早,何况因着弘曕出生的时候,先帝染了一场大病,后来虽然好了些,可先帝的驾崩,到底也是与这场病有些联系的,先帝在世的时候听信谗言佞语,笃信是弘曕的出生克了自己的命数,连带着弘曕的生母,如今吃斋念佛的谦太妃,从前曾是多么受宠,都因着这受了冷落,直到先帝驾崩都不曾亲自送别!
更不必提他对这个儿子的态度了,对这个儿子几乎不怎么见面,父子二人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莫提什么情谊了,弘曕对这个阿玛,更是没什么情分可讲,皇后记得,先帝驾崩的时候,还是自己掐着年幼的他,他才肯落下泪来的。
或许是自小就与皇位无缘的因故,弘曕自记事的时候,就与哥哥们的感情极好,三阿哥弘时出嗣为王,与他不怎么见面,自小都是乾隆帝亲自为他找师傅,教他习字的,而和亲王喜欢舞刀弄棒,六王爷的一身好功夫,也都是弘昼教给他的。
乾隆帝目光悠远,为君王者,最忌讳的就是情分二字,疑心弘曕,也是自己身在高位,心思缜密之故。
许多事,并不是像皇后口中说的那样简单,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
“如今不必再提这些了,”
皇后盯着他的神色,将头放在了乾隆帝的肩膀上道
“弘历,你认定了他,自己心里也不会好受的吧”
兄弟手足,弘时从前出嗣后,新帝登基不久就病重过世了,乾隆帝虽然不曾亲自去探望,可还是整日坐在养心殿里,滴水未进。
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血脉,哪怕是做过再见不得人的事情,血液里头流淌着的情分,到底是割舍不掉的。
即便乾隆帝再铁面无私,在皇后看来,他心底里头,是最重视情分二字的。
见他并不说话,皇后将头一转,嘟囔道
“总归,我是信弘曕的!”
六王爷弘曕,是乾隆帝的亲生弟弟,他都这样疑心,他日若是自己身陷囹圄,乾隆帝会不会这样也不审问就贸然在心中定下罪呢?
应当不会吧?
乾隆帝自从大婚那一日起,就答应过自己了的,不会疑心自己,夫妇坦诚共对,永不相欺。
静方主持的话又在耳畔,自己日后的大难,自己深宫之中的一个女子,能够有什么大难呢?
乾隆帝身上的绿竹香味萦萦绕绕的钻进鼻尖,皇后也觉得安心了不少,不论前路如何艰难险阻,只要乾隆帝不放开自己的手,自己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她语气笃定,还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乾隆帝忍不住偏头看了看她歪在自己身上的神色,无奈的笑了笑道
“就要到了,还不快放开我,下车罢”
皇后这才不好意思的撒开了紧紧攥着他衣袖的那只手,抚了抚自己有些凌乱的鬓发,抿嘴笑了笑道
“帮我瞧瞧,乱了没有?”
乾隆帝闻言收起来手中的折扇,往前倾了身子,仔仔细细的瞧了瞧皇后的鬓发,伸出手来扶正了皇后鬓发上调皮歪了下来的蝴蝶发钗,上头细碎的珍珠流苏绕的他指尖发痒,乾隆帝柔声道
“好了,夫人极美”
皇后见他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想来心结也是开了些吧,笑着看了他一眼,听得马车外动静,便知道已经到了府邸了,皇后听得他夸赞自己,心里头虽然乐开了花,手上却嗔怒的拍了他一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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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言巧语!”
乾隆帝哈哈笑了两声儿。
马车已经停下,乾隆帝率先下了马车,他站稳后便抬头看向马车上下来的皇后,伸出手来扶住了她,贴心的将披风给皇后披上,二人这才并肩往里走去。
夕阳已经完全被暗无天际的黑夜吞没了,府邸门口也已经点起来了灯火,将乾隆帝和皇后二人的影子拉的修长。
正厢房外—
守了六王爷弘曕一日的侍卫已经被他折磨的心力憔悴,此刻瞧见皇后回来了,便斗着胆子上前几步,朝着乾隆帝和皇后二人弯了弯身子道
“参见老爷,夫人”
乾隆帝瞧见有人这么不识规矩的挡住了去路,皱了皱眉头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侍卫。
只见他为难的压低声音开口道
“禀老爷,夫人,六王爷他,他在里屋等了一日了,不吃不喝!”
皇后闻言一颗心像是被吊了起来一样,她记得今日出门的时候还嘱咐人去瞧瞧看,不过是让弘曕在府中等上一日,也是为了自己今日能在乾隆帝面前开解一二,缓和缓和。
可这个弘曕,还是和从前一样着急的性子。
皇后皱眉,抬起眼睛看了看一旁的乾隆帝,收起了心里的担忧,只安静的颔首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侍卫面色尴尬,拱了拱手道
“是!”
便急匆匆的告退了。
乾隆帝面色冷峻,并不停下脚步,拉着皇后就往里屋去了,皇后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只无助的握了握他的手指。
乾隆帝心中来回拉扯着念头,最终还是沉了沉心思,攥紧了皇后的手安慰道
“我心里有数,不必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