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贵妃缓缓坐直了些身子,淡淡开口道
“让他进来罢!”
腊梅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子,就见吴书来躬身从殿外进来了,他手中还拿着拂尘,进了殿内瞧见这么多的人,也是有些微微的惊愕。
“奴才给令贵妃娘娘请安!”
令贵妃摆了摆手道
“吴公公不必多礼!”
吴书来直起身子来,见殿内还坐着诚嫔与和卓氏,便也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诸位娘娘都在,诚嫔娘娘万安,容嫔娘娘万安!”
令贵妃神色似乎有些不耐,她纤细的玉手拨弄着护甲上的宝石,缓缓开口道
“吴公公来延禧宫,有何贵干?”
吴书来转身冲着令贵妃,脸上挂着笑意道
“娘娘言重了,是万岁爷挂念贵妃娘娘和龙胎,让奴才送些滋补的东西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来一个锦盒来放到了令贵妃面前的圆桌上。
“这是云南进贡来的山参,满宫里除了太后和皇后娘娘,就只有您这儿了,皇上挂念娘娘,特意命奴才送来!”
令贵妃见此,脸上才浮现出来了笑意,眼神里头很深的地方还藏着得意洋洋的目光,她面上却平静的点了点头道
“皇上有心挂念!”
吴书来笑着往后退了一步道
“皇上舟车劳顿,今日就不来延禧宫了,让奴才特意嘱咐娘娘早些歇着,不必多侯了!”
令贵妃愣了愣,面色似乎有些不甘,可是当着诚嫔二人的面儿,她也不愿意多问,以免失了脸面,只缓缓的点了点头,一只手似有若无的拨弄着耳鬓边的耳环,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那万岁爷歇在哪儿?前朝政务繁忙,可要好好歇息才是!”
她这样一问,坐着的诚嫔与容嫔也来了兴致,纷纷看向吴书来。
这可是乾隆帝回宫后的第一日,连令贵妃这儿他都不来,众人心怀鬼胎,纷纷猜测着君主的心意。
吴书来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只觉得如同芒刺在背,他缓缓躬身道
“有劳贵妃娘娘挂心,万岁爷今日没翻牌子,歇在了皇后娘娘的景仁宫!”
此言一出,诚嫔顿时就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她性子直率,入宫多年还是这副模样,什么都在脸上,藏也藏不住。
令贵妃神色如常,心底里头却暗潮汹涌,皇后果真是要与自己作对,南巡数月霸着乾隆帝,如今回宫了,也要将自己的恩宠给生生的剥去。
今日里在宫门之前,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乾隆帝是要来延禧宫陪伴自己的,如今却被皇后给生生留在了景仁宫里头去,满宫里都瞧着呢,自己身怀龙胎,还不如皇后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恩宠多,自己的脸面该往哪里搁?
令贵妃藏在衣袖下的另一只手攥了攥,面上却仍旧挂着笑意,缓缓的开口道
“喔?也好!”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上头茶叶飘飘浮浮,看着让人心生愉悦,可是令贵妃却没什么心情,她缓缓拿茶盖拨了拨,这是先后最喜欢的茉莉花茶,也是乾隆帝十分喜爱的,自己从前在长春宫伺候的时候,每一日都看着帝后二人琴瑟和鸣,十分羡慕。
可是自己后来,也是做了乾隆帝的妃嫔后才知道,他最爱的根本不是先后的茉莉花茶,而是景仁宫那位的碧螺春,哪怕自己亲自烹出来的茶多么甘甜,他也不喜欢。
有些事情,是自己百般强求也得不到的。
或许,这就是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诗罢,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令贵妃转了转手上的护甲,淡淡开口道
“皇上与皇后娘娘舟车劳顿,你好生伺候着就是!”
吴书来急忙弯身应了道
“奴才遵旨!”
已经是快要日落时分了,外头残阳隐隐,映照进了延禧宫的窗棂里,散碎的日光缓缓的投射在令贵妃的脸庞上,倒是平添了些落寞之感。
令贵妃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她微微坐直了身子,开口问道
“皇上今晚不设宴么?”
以往就算离宫半个月,回到宫中来都要在畅音阁设宴的,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无声无息的,都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了,还没让人来通传,自己也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难不成是皇后一回宫来,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了么?令贵妃心中腾起来一股毫无来由的慌乱。
吴书来也笑了笑道
“回贵妃娘娘的话,是老佛爷身子抱恙,万岁爷身子乏累,娘娘也无心操办晚宴,这才推迟了一日,明日晚间设宴!”
吴书来瞧了瞧殿内安静的很,应当是没有什么事情了,便弯了弯身子道
“贵妃娘娘,那奴才告退了!”
令贵妃默然的颔首,吴书来这才缓缓的从殿内退了出来,刚一出延禧宫的门,就如释重负的舒出口了一口长气。
他回望了一眼宫门深深的延禧宫,这里的气氛着实有些太过压抑,让人透不过气来,吴书来松了松脖子处的衣襟,缓慢的朝景仁宫回去。</div>
延禧宫中——
诚嫔与容嫔二人,尴尬的看着沉默不语的令贵妃,二人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容嫔不愿多说些什么,即便皇后曾经给自己过奇耻大辱,容嫔还是不愿在这些长舌妇的面前鼓捣皇后的不是,那样的话,自己与宫中的这些可怜女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低垂下头,只看着自己胸前的配饰,不出声音。
一旁的诚嫔,倒是笑吟吟的开口道
“这样好的山参,又是天然生长的,一丝杂质都没有,臣妾只在太后那见过一回,皇上真是偏疼贵妃娘娘!”
言罢又瞧了瞧殿内没有什么伺候的旁人,这才敢嘟囔道
“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不懂得六宫同沐恩德的道理么?她已经霸着皇上小半年儿了,如今回了宫,还要留在景仁宫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