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九年--
夏末,中元节
中元节也算是宫里的大日子了,只是今年,太后抱病在床,此次的中元节原本也是交由愉贵妃操办的。
只是如今御驾还在圆明园中,也是皇后在乾隆帝面前劝诫了一番,说是太后身子还没好全,御驾暂且不要挪动的好。
夏季的夜晚来得迟了些,河灯屡屡亮起来的时候儿,满宫中的人都出来热闹了一番。
乾隆帝在九州清宴与皇后一同进了晚膳后来到了福海之畔,见已经点起来了灯火,心中忍不住有些高兴。
只见偌大的圆明园被灯火装饰的十分璀璨,像是白天一样,阿哥与公主们这些小孩子在远处嘻嘻闹闹,有许多宫女也在这时候到了河畔放起来了自己的那一盏河灯,只盼望家人身体康健,自己早日出宫团聚。
远处,有一艘十分大的法船,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那是乾隆帝为了讨太后的欢心,特意命护国寺里的佛师虔心制作的,只可惜太后还病着,也不能够出来观赏焚烧法船了。
玉琈指着远处的河灯对皇后笑道
“娘娘,你快瞧那儿。”
皇后转眼望去,便瞧见十二阿哥永璂与新雅郡主站在了河畔,二人手中各自执着一盏河灯,小儿女的羞怯模样儿,让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乾隆帝垂在腰间的手无声的拉起来了皇后的手,她的护甲一下儿挠在手心里,觉得心中也痒痒的,乾隆帝磁性的声音在皇后耳畔响起
“朕瞧着永璂与新雅如今的模样儿,就想起来皇后年幼时,也喜欢放河灯罢。”
皇后目光温柔的看着远处的一对小儿女,转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皇帝,莞尔笑了道
“是很喜欢,只是,臣妾年幼时放河灯,一次都没有瞧见过万岁爷,您是不喜欢吗?”
乾隆帝闻言,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皇后小时候在宫中时,乾隆帝已经是及冠的成年男子了,怎么可能和小孩子们玩在一处呢?只是皇后不知道罢了,她小时候在宫中放河灯,总会有一个人给她捞了起来,将她写的愿望一一拆开来看。
每一年都有所不同,一年是愿亲人身体康健,二年是祝祷父兄,三年是祈祷她与弘昼的婚事,夫妻和美。
乾隆帝想起来她的愿望,一张张纸条全都被自己给亲自揉碎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内疚,皇后的这些愿望,没有一个实现的,八成也是和自己有些关系的。
他紧紧握了握皇后的手,笑道
“中元节这样的日子,不过也是寄托对先人的哀思,告慰先人,如今河清海晏,天下晏然。”
皇后目光看着河畔,却恍恍惚惚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儿,她不敢确定,又仔细瞧了瞧,的确是,那是……讷苏肯与博尔济吉特氏!
皇后心乱如麻,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声儿,她急忙转头看向乾隆帝,好在他没有瞧见。
光天化日,这是宫中,讷苏肯是不想要脑袋了么?
乾隆帝见自己话罢并没有人应答,急忙晃了晃皇后的手臂道
“怎么了?没有听到朕说的话么?”
皇后有些失神,她低了低脑袋,勉强的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臣妾,臣妾观赏河灯,一时间失神了,皇上恕罪。”
乾隆帝无奈的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轻轻道
“无妨,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儿,你如此喜欢那些河灯,吉时还不曾到,朕陪你去瞧瞧吧?”
皇后闻言,更是心急,她一只手抵住了乾隆帝要往前走的身子,眼神也有点躲闪道
“不……”
瞧着乾隆帝的目光又到了自己身上,皇后无奈的笑了笑道
“都是年轻的孩子们在那儿玩闹,您与臣妾过去了,他们反倒拘束起来,还是不去的好。”
乾隆帝低头,看了看皇后那只手还在自己身上,淡淡的挑了挑眉道
“也好,那咱们就远远儿的瞧着吧!”
皇后有些为难,她放下手来,看着法船已经被奴才们给抬出来了,心里头舒了一口气,指着远处的法船笑道
“那就是万岁爷特意为皇额娘制的法船?当真是好气派。”
乾隆帝的目光也被皇后吸引过去,他目光看了看被奴才们抬出来的法船,上头刻满了满文所制的佛经,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是,倒是做的不错,只是可惜,皇额娘不能亲自来观赏了。”
皇后目光看着那法船,想起来昨日太后带泪的脸庞,无奈道
“皇额娘已经醒转,臣妾与皇上焚烧法船,代尽心意,也可祈求皇额娘身子早日康健,无病无灾。”
乾隆帝默然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言语。
他心里虽然挂念皇太后的身子,可是嘴上也不愿意承认,自打太后醒转过来,已经两日了,不见他踏足福寿斋一步,显然是心里头还别扭着呢。
皇后跟上去,压低了声音道
“臣妾也特意抄来了佛经,晚些时候一同焚烧了,也算是对枉死的二位妹妹略进些心意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div>
她转头瞧了瞧乾隆帝。
后者只是盲目的点了点头,敷衍的说了句“也好!”
晚风温柔的拂动过河畔,那群河灯们成群结队的散开来,漂浮在河面上,煞是壮观,皇后瞧着,心里头却无法安心,她往方才讷苏肯二人呆着的地方看了一眼,瞧着没有二人的踪影儿了,心底里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毕竟,这是天子的脚下,如今边疆安宁,讷苏肯是武将,在朝中算不得得志,若是再与豫妃之间不清不楚,连累的何止是那拉一族,豫妃的身后,还有蒙古各部族,这些日子以来,皇后心里放下的那根绳子,又再次悬了起来。
乾隆帝也看着河面上悠悠散开的河灯,倦怠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