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华殿——
皇后手执三根香,恭敬的朝着殿内的画像,与乾隆帝一起拜了三拜。这里挂着满清的诸位老祖宗,历代的君王与皇后的画像被供奉在此。
人的年岁渐长,对神灵的敬畏便也越多些。
皇后年轻时候,刚刚登上后位,对待宫里的事情,尤其繁琐的祭祖,是十分不喜欢的,如今却心思沉静了许多。
她看着满殿的画像香炉,心里默默祈祷着
但愿大清繁荣昌盛,百姓安康,永无战乱,乾隆帝没有后顾之忧。
往前瞧瞧,乾隆帝做到如今这般已经很好了,圣祖爷打下巩固的江山,他没有辜负,虽然说有时候是有些让人寒心,可乾隆帝在位多年,到底是功大于过的。
皇后再往后,瞧见了孝贤皇后的画像。
按理说,孝贤皇后是平辈,不用皇后跪下上香的,可她还是心怀敬畏,默默的弯下了身子跪在蒲团之上,接过了玉琈手中的香。
微微低了低头以表敬意。
“姐姐,万岁爷如今不是从前那般了,你尽管安心,他的身子也好,就是时常挂念你,静姝虽然去了,可是她的儿子如今也长大了,十分听话,皇上很喜欢。”
皇后凝望着那副画像,过往的事情仿佛都是历历在目。
她这些话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悄悄的低言语,但愿先后能够感知她的一片真心。
到底是从府邸时候的情谊,先后是个仁善的人,皇后这么多年来,总是觉得愧对于她,虽然时常也会吃些乾隆帝的醋,可先后到底是正妻,是乾隆帝亲自追封的孝贤纯皇后。
她心里抛去这些别的情谊,也是挂念先后的。
宫里的日子有些孤孤单单的,皇后有些怀念从前那些旧人在一块儿聊天儿的场景了。
先后与纯贵妃辞世之后,宫里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唤姐姐了。
乾隆帝已经拜完了祖先,他站在皇后的身后,安安静静的凝视着孝贤皇后的画像,一言不发,这样的画像,没有描摹出来先后的万分之一温柔,只有僵硬的线条儿,辞世十七载,乾隆帝凭着画像,依稀回想起来发妻的音容笑貌,她实在是个温柔极了的人,仿佛从来没有听过她一句怨言,她是个最好的人,是最好的皇后。
乾隆帝大手暗自捏紧了手指,藏在了袖子里,他看着皇后的背影,二人一样,怀念着先后……
晚间的家宴仍旧在畅音阁里。
皇太后到了的时候儿,众人已经都落了座,今日是大日子,皇室的宗亲几乎都来了,慎亲王夫妇带着新雅郡主也一同入宫来了,如今众人都清楚,新雅郡主与十二阿哥已经定了亲,日后,便是皇家的儿媳妇了,又是皇后亲眼相中的,自然多少人都巴不得上前说说话儿,慎亲王福晋一向是喜欢这样被众星捧月的,她言笑晏晏的来者不拒,只是,新雅郡主却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是个简简单单的孩子,觉得与永璂在一块儿欢喜的很,自己也愿意嫁给他,可是却不喜欢这些为了身份接近自己的人。
新雅郡主绷着小脸儿坐在后面儿,有人与她说话,她也只是淡淡的笑着。
她是礼亲王的三女儿,过继到了慎亲王府,生母是礼亲王的侧福晋,如今礼亲王的福晋去世了,她才能够随着礼亲王一同入宫来见人,如今,倒是她多年来第一次在宫中的宴会上瞧见自己的女儿。
礼亲王的侧福晋眼眶有些温热,看着远处乖巧的女儿,听闻她与十二阿哥的姻缘,心里也觉得是好事儿,只是有些担心她嫁入皇家的日子,可这些事情,早就不是自己过问的了,她已经被过继给了慎亲王府,就是慎亲王夫妇的女儿,大清的郡主,远比跟着自己有出息多了。
不一会儿,乾隆帝与皇后到了。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乾隆帝已经换了一身常服,皇后也除去了沉重的朝服,换上了一身暗红色描金的旗装,温柔大气。
“都平身罢!”
“谢皇上。”
这是礼亲王侧福晋第一次瞧见皇后的模样儿,只见她眉目精致,肤色也十分透亮,姜红色的嘴唇在晚间的烛火下泛着光泽。
听闻皇后比自己还要年长两岁,瞧着,却像是比自己年轻了好几岁,礼亲王福晋看着她,这就是新雅日后要奉养的人,如此尊贵,却看着恬淡温柔,想来,日后新雅嫁入皇家,也不会吃太多的苦。
和亲王弘昼今日也带着家眷入宫来了,他坐在下手,旁边就是六王爷弘檐的席位,二人凑得近了些,便也絮絮私语着什么。只是弘昼的目光,自从皇后进殿的那一瞬间,就没有离开过她,六王爷自然瞧得真切,他拍了拍五哥的手道
“诶,五哥的福晋还在旁边坐着,你就这么不知收敛么?”
和亲王弘昼轻轻皱了皱眉道
“胡说什么。”
他只是瞧见了皇后腰间的那块若隐若现的玉璧罢了,时隔多年,它再次出现在皇后的身上,怎能不让人多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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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爷弘檐压低了声音道
“过两日南巡就要启程了,咱们可是都要去的,我听闻,皇后娘娘让新雅郡主也跟去了,可见对这个儿媳也是喜欢的紧呢。”
弘昼的眉头紧紧皱着,不知道是不是儿媳这个词触动了他心里的情绪
“我自然知道,你不就盼着这一日么?”
弘檐的那个心上人,徐月娘,还在杭州等着他呢,这一点,和亲王弘昼心里清楚的很。
只是今日,六王爷的打算,似乎并不那么简单,他看着座位之上,乾隆帝与皇后举案齐眉,这么多年来不离不弃的模样儿,端起酒杯来,还不待乾隆帝开口,就自己昂头灌下了一杯。
“我想好了,这次去,我便不回来了。”
他言语轻飘飘的,和亲王弘昼听了一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弟弟说出来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弘昼惊慌的转过头,看着六王爷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儿,心底里气不打一处来,他攥住了六王爷的手腕儿,恶狠狠的质问道
“你疯了?大清自古以来,哪里有丢官弃爵的王爷,你这么做,是把他的脸面往地上摔,难逃一死。”
弘昼话中的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乾隆帝了。
只是如此的重话,似乎也改变不了弘檐的决心了。
他凝望着自己面前的酒盅,闷闷道
“与其在京城里谋斗竞逐,还不如老死江南,何况,有月娘作伴……”
提起来徐月娘,他的脸上就泛出淡淡的笑意,脸颊上的酒窝儿也若隐若现的,像个少年男子的模样儿,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