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看了看烛火明灭,想不通今日的刺客,他挺着发疼的身体,强撑着站起来,冲着乾隆帝弯了弯道
“微臣有些疲累,先行告退。”
无论如何都是挡在自己前头的人,乾隆帝也觉得有傅恒是人生幸事。
从前年少时候爱说,贤妻美妾,三两知己,人生便也知足了。
贤妻病逝,知己亡故,如今,身边也只有傅恒这一个人,生死都会记挂着自己了。
乾隆帝点了点头道
“好,朕让人送你回去罢。”
傅恒年纪越来越大了,也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便也没有谢绝乾隆帝的好意,只是点了点头道
“那微臣告退,多谢皇上。”
看着他步履蹒跚的步伐,乾隆帝有些酸涩,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偌大的殿内重新归于宁静。
乾隆帝坐在椅子上,怎么也想不通。
自己为君三十年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住百姓,对不住大清的事情,却为何,每一次南巡杭
州,总是有乱臣贼子要加害自己呢?
是自己没有得民心?还是这些乱臣贼子永远有一颗谋逆的心。
吴书来看着乾隆帝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头有些心疼,他开口道
“万岁爷,奴才服侍您歇息一会儿吧?”
今日一天,可谓是惊心动魄。
吴书来这样的身子,都觉得心里咕咚咕咚的停不下来直跳,更不必想乾隆帝如何了。
乾隆帝低下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闷闷道
“吴书来!”
吴书来弯下了身子,轻声道
“奴才在呢,万岁爷。”
这还是吴书来第一次亲眼目睹刺客在,那群黑衣人实在是来势汹汹,对乾隆帝定然有无法抹去的恨意。
乾隆帝虽然是君王,一国之君,可他到底也是一个寻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笑得出来。
乾隆帝眼圈发红,他看了看吴书来,只见吴书来的袖子上破破烂烂的,说不定是方才护驾的时候划伤的,一场惊变,不只是唐明皇与杨贵妃的马嵬坡,更是这杭州城中一个十分惊魂的夜晚。
他看了看吴书来,忍不住开口道
“你也劳累了,去换件衣裳罢!”
吴书来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无奈的开口道
“奴才不打紧,有劳万岁爷挂心了。”
乾隆帝摇了摇头,想要拿起来一旁桌案上的茶盏,却发现,怎么也拿不起来,双手忍不住的颤抖着。
他觉得可笑,又觉得有些羞愧,大清的君王,居然如此胆怯。
可是方才那刺客的银刃直直的冲着自己而来,银光一闪,离自己的喉咙,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怎能不后怕呢?
若说不怕死的,那是穷途末路的乞丐,生活艰难的妇人,人生无趣,便想着一死了之,可是乾隆帝身为君王,天下四海尽在怀中,美人享之不尽,珍宝美味取之不竭,这样的人生,寻常人怎么能够忍心割舍呢?
乾隆帝只是觉得,自己年少英武,自己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居然开始贪生怕死起来了,实在是好笑。
可是细细想想,杭州城内,还有什么孽党余贼未除去呢?
唯有当年的白莲教?
还是文字狱的那些读书人?
其中细节,乾隆帝并不敢多想。
他捏紧了手臂,转头看了看跪在角落里的邵成蓉,开口道
“你过来。”
邵成蓉急忙上前来,弯身跪在了乾隆帝的面前,抿了抿嘴道
“主子!”
乾隆帝摸着自己那只受伤的手臂,目光看了看邵成蓉,心里的情绪也已经平复下来了不少,今日的事情,并不能全怪她,南巡途中,她派来的暗卫也大多是守在龙舟这边儿的,也不能够形影不离。
一个女子,能够如此细心,已经是难得。
他缓缓开口道
“蓉娘,今日不怪你,不必自责了,起来说话儿罢!”
邵成蓉却没办法宽恕自己,自从小时候,自己跟在哥哥的身后,就知道保护圣上的安危,是毕生的指责,哥哥到死,也没有让万岁爷有一次身涉险境,可自己不过接任几年而已,竟然让乾隆帝在杭州城内连续遇刺了两次。
实在是愧对兄长,愧对祖上。
她低垂着头道
“奴才跪着就是,主子有事儿吩咐。”
乾隆帝看着她如此执拗的样子,和她的哥哥如出一辙,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开口道
“朕要你,去彻查这几个刺客的来历,此次南巡,定要斩草除根。”
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了,那些刺客若是不能处置干净,乱党余孽,于大清的安危百害而无一益。
每一次的南巡,有遇到过伤害的,身旁的侍卫都会去彻查,不是不处置,而是根本没有查出来,那些余孽贼子埋伏已久,如同大树一样盘踞,在地下不知道生出了多少枝干。
皇家的侍卫,哪里有那么好的能力呢,难查的很。
一次次的死里逃生。
乾隆帝厌恶极了这种身处被动的感觉,只觉得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天子如何?怎能甘心被平民百姓,被乱臣贼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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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成蓉抬起头来,一双凌厉的凤眼,看了看乾隆帝的龙靴,上头也被贼人的刀剑,滴上了几点鲜血。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道
“主子放心,奴才一定不辱使命,彻查贼人!”
虽然是女子,可却胜过世间许许多多的男儿郎。
乾隆帝也是十分赞许的看了她一眼。
邵成蓉领了命令就告退,一刻都不愿意再耽搁下去了,眼下的首要之事儿,就是要彻查贼人余孽,决不能,让圣上再次陷入危险。
今日夜里耽搁了这么久,眼看就要三更天了。
乾隆帝像是才想起来,他疲惫的把身子靠在身后的靠椅上,抚了抚额头道
“今日御前侍卫护驾有功,讷苏肯呢?”
这???
吴书来也不知道这位那拉大人此刻到了哪里去了,但是也是皇后的亲侄子,他想了想,还是先在乾隆帝面前掩饰过去的好,便轻轻开口道
“回万岁爷的话,那拉大人或许是受了伤痛,应当是还在那头与侍卫们勘察死伤之人呢。”
而讷苏肯,此时此刻正在豫妃的舟上。
时候仓促,今日又是经历了这样的腥风血雨,二人一时间,便是什么也不顾及了一样,就这样直直的在舟上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