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之上--
外头虽然是朝阳灿烂,可是殿内,此刻却阴森森的吓人,乾隆帝端坐在龙舟之内的一件小厢房里头。
他昨日受了惊吓,身上还有伤口在隐隐作痛,本是经不得这样的操劳的,可是乾隆帝却一刻都不愿意等了,他急切的想要查清楚,自己身旁,究竟有多少图谋不轨的人在。
究竟有多少人,是怀着一刻想要害死自己的心肠。
讷苏肯与豫妃齐齐的跪在他的面前
“微臣,叩见皇上。”
豫妃也在身后,从容的掀起来了裙摆,跪了下来。
“臣妾,参见万岁爷。”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动作几乎都相同,而且是一起进来的,乾隆帝心里的疑虑与愤怒越来越多,如同野草一样的疯狂滋生蔓延。
他并没有开口让二人起身,而是看了看守在门口儿的吴书来,淡淡的吩咐道
“你出去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言罢还是觉得不够,想起来方才在容嫔的船上,皇后坚定从容的脸庞,又加了一句道
“如有违抗,即刻处死。”
乾隆帝语气阴郁低沉,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吴书来是见识过眼前的君王无情,便也不敢耽搁,弯了弯身子就告退了。
殿内安安静静的,朝阳从窗棂上,密密麻麻的竹叶内射了进来,更多的却是灰暗。
气氛却悄然之间变换了,三人各怀心事,也都知道这一来,所要经历的是什么。
乾隆帝坐在上头,双手缓缓摩挲着膝盖处的衣料,经过一夜的忙碌,手上,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了,他低沉着嗓子开口
“讷苏肯。”
讷苏肯在下头跪着,听到乾隆帝的声音,急忙抱了抱拳,低着脑袋
“微臣在。”
乾隆帝看着他这副正直的模样儿,却做出来如此下作的事情,想想他的父兄,那拉氏也都是出铮铮傲骨的人物,怎么会到了这一代,颓丧至极。
他心底里一阵感叹,还是看了看一旁跪着的豫妃,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
“你可知道,朕传唤你过来,所为何事?”
讷苏肯余光看了看豫妃,原以为她一个瘦弱的女子,应当会害怕极了,此刻却见她从容的跪在地上,容色未改,他一下子心里也变得不再慌张了。
抬头对上了乾隆帝的目光,讷苏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如鲠在喉,他紧紧握着拳头,跪在了乾隆帝面前,以头触地。
这般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一人做事一人当,讷苏肯从来没有想过否认他做过的事情,他心底里的情谊。
与豫妃的情谊,天下皆知,他不害怕,也从不愿意隐瞒自己的感情。
男儿家,若是连心底里的喜欢都要遮遮掩掩,才是真的令人不齿。
乾隆帝看着他这般,心下的愤怒更甚,手边的茶盏狠狠一挥。
霎时间就散落一地,还有一些碎片溅到了讷苏肯的手臂边,瓷片碎落的声音滕然响起来。
豫妃也只是抖了抖身子,盯着地面上的花纹,一动不动。
乾隆帝看着讷苏肯,恼怒的开口道
“你自小就出入宫廷,不会不知道,私通后妃的罪名?”
皇后的侄子,私通了自己的嫔妃,若是传出去,皇家在百姓的眼里,就要沦为一个笑话,而自己身为天子,就要被天下的百姓耻笑。
讷苏肯只是缓缓的抬起来脑袋,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陶瓷碎片,淡淡的开口道
“微臣明白,自己罪该万死,不敢奢求万岁爷饶恕。”
乾隆帝觉得眼前的人实在可笑,他轻轻冷哼了一声儿道
“事到如今,只是饶恕你一人的事情?你的族人,额娘,与你交好的亲故,甚至……”
他握了握手中的拳头
“甚至是宫里的人,都要因此事受连累。”
他并没有挑明了直接说是皇后,而是说了宫中的人。
知道此事的,绝不只有皇后一个。
宫中也要查,并且是彻查。
胆敢晦乱后宫的人,即便是太后,自己也不得不查。
讷苏肯心里一片酸涩,这些东西自己怎么能够没有想过呢?
身后的豫妃只觉得浑身战栗,她看着乾隆帝的神色,只盼望,祈祷,这件事情不要波及更多无辜的人。
乾隆帝恶狠狠道
“诛九族都不为过。”
他说的并不过分,这样的事情,前朝不是没有过例子。
荣嘉公主的生母,先帝的郭贵妃,万般荣宠,父母亲故,每人都是得了皇恩圣眷的,贵妃膝下唯有一荣嘉公主,又是出身汉族,却能够册封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最后在先帝气息奄奄的时候儿,被查出来与外臣私通,先帝即便是身在病榻,也气的大怒吐血,外臣自然处死,流放族人八百三十一口,亲戚,儿女,五十三口全都被处斩示众,郭贵妃终身监禁,非死不得出冷宫。
这算是先前十分盛大的一桩命案了。
讷苏肯却并不惧怕,他坦然的抬起来脑袋,看向乾隆帝道</div>
“事到如今,微臣无颜辩白,但请皇上,看在姑母为后多年的份儿上,不要波及她与旁人,微臣甘愿受死。”
他这句话不知道哪一点触碰住了乾隆帝的逆鳞,只见他怒道
“你还有脸提起你姑母?”
他姑母虽然是皇后。
皇后另有皇后的罪过在,此刻,乾隆帝只觉得眼前的两人,污秽至极。
就连提起皇后的名字,自己都觉得晦气。
讷苏肯抖了抖身子,也觉得羞愧至极,甚至无地自容。
乾隆帝越思越恼怒,他索性腾地站起身子来,俯视着讷苏肯,恶狠狠的开口道
“你年纪轻轻,又出身名门,靠着自己的一身武功挣得如今的功名,你阿玛,祖父,都是为那拉氏挣下多少功勋的人,而你,亲手毁了这一切,皇后多年对你谆谆教导,竟教养出你这样的畜生来!”
讷苏肯承受不住这样的谩骂,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