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并不恩宠豫妃,讷苏肯虽然做出来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臣妾母家,唯有这么一个血脉了。”
她艰难的说出来这些话,又自嘲的笑了笑。
“臣妾只有这么多话可说,天下万民,都在皇上一念处置之间,身为皇后,自然也不敢让皇上太过偏颇。”
殿内重新归于寂静。
似乎一切都在黑夜之中悄然隐匿了。
乾隆帝转动着桌案上的一只杯盏,什么话也没说。
一双人影投在地面上,影子拉的老长。
倒是映照的有些凄凉。
皇后觉得这样有些过于寂静了,可是,自己又指望乾隆帝说什么呢?他能说什么呢?
乾隆帝再次开口,却是已经将方才的事情一跃而过
“那宫中的传言呢?朕要将容嫔,随葬帝寝的事情,皇后没有看法么?”
这样安静,实在不像是皇后的品行。
她该是闹到自己的龙舟上,与自己大吵一架的。
乾隆帝也不知道自己问出来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自己甚至都不清楚。
却见皇后淡淡的抿了抿嘴道
“万岁爷的心思?还是一时的冲动,您若是只为了置气这么做,实在不必,大清的子民,前朝的臣子,自然有千句万句劝谏的话在等着,臣妾却只问一句,皇上这么做,有没有想过孝贤皇后?”
没有想过孝贤皇后的委屈,也没有思量过自己与他的百年誓约。
生同衾,死同穴。
这是帝王之家,最最不可奢望的东西。
可是他已经给了自己,允诺过的。
如今呢,百年之后的地宫之内要多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与自己有杀子之仇的女人。
乾隆帝一时间有些语塞了。
他无措的紧了紧膝盖处的布料,只觉得有些无颜。
提起来孝贤皇后,这总是自己的软肋。
再次开口的时候儿,他也有掩饰不住的尴尬。
乾隆帝眼睛里却划过了一些不易察觉的锋利,他侧目瞥了皇后一眼。
“朕只问你,初十那日,遇刺高台,你与永璂,为何都没有来?”
这是他的心魔,自从和卓氏那日丢下来那样一句话之后,就像是一个梦魇,自始至终缠绕着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皇后抬起来一双眼睛,有些疑惑和诧异的看了看乾隆帝。
却瞧见了他在灯下的目光。
深邃,怀疑,锐利。
自从他来到自己的凤舟之上,每一句话,仿佛都是带着目的而来。
这是?在审问自己么?
皇后心里有些乱,却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道
“臣妾那日在佛堂礼佛,没有过去,皇上后来不是也来瞧见了,至于永璂,跟随弘昼出去玩儿了。”
那日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为何要再次相问。
乾隆帝心里的一根线,在听到弘昼的名字时候,彻底被打乱。
他大手狠狠的握紧,骨头关节处,发出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皇后却有些看不明白,她不明白乾隆帝究竟是怎么了。
乾隆帝腾地站起身子来,皇后清晰的看到,他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是,藏着一只惴惴不安的兔子。
乾隆帝努力的平复了呼吸,这才没有让自己说出来更过分的一些话。
他转过头,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
眼圈儿都有些发红。
“朕今日,出去见了一个人,听了她的话,回来瞧一瞧你,可是,皇后,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朕想要听到的。”
这是最大的否认了。
饶是皇后与他夫妻多年,也很少听到这样重的话。
只是此刻,她心里想的却不仅仅是这些。
乾隆帝一早上就出去了,跟着他出去的,不是旁人,正是容嫔生前举荐的杭州知府人选,刘宏谋。
皇后虽然在后宫,前朝的事情也不是像个瞎子聋子一样一无所知的,这个刘宏谋,是怎样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官儿爬到了知府的位置,其中的详细,皇后一清二楚。
背后究竟有谁在帮扶刘宏谋,而这个刘大人,上任之后所作所为,又有几件是为了大清,为了百姓着想。
他谄媚至极,今日带着乾隆帝去了什么地方儿,也自有人告诉过自己了。
她抬起眼睛来,眼圈儿旁边,有些微微的发烫,双手攥紧了手中的丝帕,眉目也冷了下来。
“臣妾敢问一句,皇上是听了谁的话,来见臣妾?”
自己是他的妻子,却要他在外头听了旁人的话,才能想起来来见一见自己,这是怎样的心酸。
乾隆帝目光有些躲闪,遇到这种事情,他总是有些心虚的。
可是皇后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虽然病着,身子虚弱,可是说出口的话犹如插着锋利的刀片儿
“皇上不说,那臣妾来说罢,您一大早的随刘大人出去,进了杭州城的郁金堂,还会见了杭州城里艳名远扬的陈娘子,怕是,听了她的话,才来见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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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帝似乎是被她这样的语气所激怒了,便也没有反驳,他眯起来了眼睛
“是又如何?朕身为天子,天下间,有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郁金堂看似是风月场所,可陈娘子,却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他想起来陈娘子的好,便也丝毫不避讳的敢在皇后面前提起来,倒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她知晓朕心底里所有的烦心事,也能为朕一一排解,是这天下,最明白朕心意的人,而不是,只会寒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