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知道陈明臻的出身,到底有多卑贱,只一心做着自己的美梦。
乾隆帝却并不是不通道理的人,他取下来了腰间的一枚玉佩,丢在了老妈妈的怀里,弯了弯嘴角道
“这个,权当我为明臻赎身的信物。”
老妈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真龙的纹样,只觉得自己如同在梦中一样迷离。
这可是皇上,皇上身上,就算是拔掉一根毛儿都是尊贵非常的,自己却得了万岁爷随身佩戴的玉佩,宫中敕造的东西,就算是边角料也价值连城,何况这可是真玉佩。
看看这成色,够自己吃半辈子不是什么问题了。
她谄媚的挂上笑容道
“诶哟,万岁爷,这可怎么使得?”
一边说着客套的话,手上却不停,已经将东西装进了袖筒里去。
乾隆帝坐在她的对面儿,看着桌上阴阴郁郁冒着热气的茶盏,心里头有些焦急。
陈明臻正在里间内收拾东西,自己只能在这儿等她。
她很快就出来了,出乎意料的是,身上什么都没有带,只是随身抱着一把古琴。
陈明臻换了一身衣裳,青衣翠竹,是自己第二次见她时候的样子,脸上未施粉黛,随身佩戴的面纱也已经除去了,鬓发微微散开一缕,恰好遮住了那道伤疤。
脖颈后头一支玉钗微微颤动着,乾隆帝的玉扳指儿,被她带在胸前。
老妈妈似乎也没有瞧见过这样的她,褪去了那些脂粉,她就宛如玉中的仙子一般,清脆通透。
一想到这么一个摇钱树,这时候竟然要去离开自己。
老鸨装模做样的擦了擦干涩的眼角,比乾隆帝还要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陈明臻的手道
“好姑娘,你在我这儿这么些日子,我早已将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如今你得了富贵的前程,妈妈我也是实实在在的为你高兴。”
陈明臻看着她,脸色冷淡。
这么些日子来,若不是伍爷处处的打点着,这个老鸨,早就让自己接了不少客人。
她靠着自己赚了这么长时候的银子,自己也够报答她的收留之情了。
陈明臻弯了弯身子道
“有劳妈妈照顾,日后,还请妈妈保重身子,我告辞了。”
言罢便绕过了老鸨,缓缓的走到了乾隆帝的面前,她绣鞋轻轻点了点地面儿。
乾隆帝便也弯了弯嘴角笑了,揽着她的肩膀就向外走去了。
这一刻,陈明臻有一刹那的恍惚,以为身旁人是自己的心上人,二人正在并肩走向广阔的天地。
外头还在淅淅沥沥落着小雨。
乾隆帝撑开了一把伞,撑在二人的头顶。
这把伞很明显的有些不够,二人有一些局促,陈明臻把古琴抱在胸前,用斗篷遮住了一些。
这是上好的木头,若是被水泡坏了一点儿,可就不能再用了。
乾隆帝看着她这样爱惜,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见你对何物上心,唯独这琴爱惜的紧,是谁送给你的?”
自从他与陈明臻相识的第一日,就瞧见她坐在这把古琴旁边抚弄,乾隆帝想不明白,她这样的一个人,这把破损的古琴,如何能够匹配的上。
陈明臻淡淡的笑了笑道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唯独这琴,是自小就跟在我身旁的,如同我的亲人一般。”
她离开郁金堂的时候儿,什么都没有带出来,只有这把琴跟在身边。
乾隆帝闻言,便也靠近了她一些。
知音难觅。
陈明臻这副惜琴的模样儿,倒是让他想起来从前自己爱怜一副字画的样子了。
乾隆帝转过头看了看道
“既然视若亲人,又为何折断了一根琴弦也不去修好?”
陈明臻目光看着泛起涟漪的湖面,空气都变得湿润了起来,她顿住脚步,转过头盯住乾隆帝的眼睛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有这根琴弦才是最好的,旁的即便续上,也弹奏不出来原有的声音了。”
她本是无心之话,不料想,却惹了乾隆帝沉思。
乾隆帝看着那把破碎了的古琴,思绪浮想联翩,曾经沧海难为水,自己也曾把这句话写给自己的发妻,孝贤皇后。
她死后不久,自己就立下了新皇后。
陈明臻一番话,或许是在说琴,自己听着,却更像是在说自己的不是。
不该拿了旁的琴弦去续那断掉的古琴。
他叹了口气道
“朕也曾写过这样的诗词,“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故剑久相投”,我偌大年纪,参悟的竟还不如你通透。”
陈明臻伸出来冰凉的手指,抚上乾隆帝紧蹙的眉头,轻轻道
“是明臻无心之失,倒惹了您伤心,是我的罪过。”
乾隆帝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指,摇了摇头道
“不,你没有错,倒是让朕明白了许多道理。”
陈明臻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乾隆帝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道
“走罢,到朕的龙舟上,慢慢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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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手紧紧的牵着陈明臻的手,另一只手撑起来的油纸伞漫过二人头顶,雨水潮湿,有的地方泥泞,弄脏了陈明臻的绣花鞋。
二人的脚印并行,在雨水之中,留下一串串足迹。
郁金堂里的另一间厢房里头,和亲王弘昼透过小窗,看着乾隆帝缓缓离开的身影儿,心里头有一些情绪弥漫上来。
他大手轻轻一用力,手上的茶盏应声碎裂了一地。
乾隆帝回到龙舟上的时候儿,吴书来远远的就瞧见了他的身影儿,但是细细的看去,乾隆帝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仔细看那身量,似乎是女子的身形。
吴书来心里轰隆一声儿,只叹道不好。
他诶哟了一声儿。
旁边守着的宫女儿循声望去,有些疑惑的问道
“吴公公,怎么了?”
吴书来挑着灯火,无奈的摇了摇脑袋道
“诶哟,这可如何得了哟。”
宫女儿并不明白是何意思,便也摇了摇头走开了。
吴书来愁的两道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去。
这些日子以来,乾隆帝出入的地方都是哪里,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只是,若是出去寻欢作乐也就罢了,怎么敢,怎么敢将那样地方的女子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