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却抚了抚手指,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君心难测,本宫也不是圣人,难以揣测他心里所想,今日是晋封魏氏,他日,是废黜本宫也说不清。”
从前,自己是笃定极了不会有这么一日的,乾隆帝那样宠爱自己,他说要和自己生生世世为夫妻,至死不渝。
自己觉得,君王的承诺,是最可信的。
可是如今,皇后却不确定了,他对待亲生兄弟,都能够狠下心肠。
对待自己,更是琢磨不透。
玉琈急忙摇了摇头道
“娘娘,您是六宫之主,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皇后是国之根本,况且,她膝下又有十二阿哥这个嫡子,为后多年,行事无有一丝偏差,前朝大臣也是十分拥护。
可是,宫里头的事情,没有谁能够说个确定。
今日是这样,明日,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了。
盛衰荣辱,都在乾隆帝的一念之间。
皇后目光看了看外头,开口问道
“吴书来告诉你的,只有这件事儿么?”
玉琈低下头去,不敢开口。
皇后看着她,揉了揉手指道
“说罢,难道真的要让本宫这个皇后,如同身在冷宫一般,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不成?”
皇后从来没有过这种时候儿。
过往的几十年,她都是被高高的捧在天上一般,乾隆帝的恩宠,六宫众人的奉承。
一夕之间,她变成了如今的这般。
就连玉琈,也开始有所隐瞒。
玉琈眼圈红红的,她摇了摇头道
“奴婢,奴婢是担心您的身子。”
一切都和当年的先皇后一模一样,玉琈从前也是见过的,先后就是缠绵病榻,惊闻了乾隆帝狎戏妓女,上了龙舟争执一番,回来后就不慎落水,连一个晚上都没能够挺过去。
皇后是玉琈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人,她没有亲人,没有丈夫,没有子女,只有皇后,是她唯一的倚靠了。
她不愿意瞧着皇后踏过先皇后的老路。
皇后却摇了摇头,苦笑道
“本宫无妨,你直说便是。”
玉琈低着头,目光看着皇后的裙角,凤凰的羽翼绣在她的裙摆上,栩栩如生。
“万岁爷,从郁金堂里带回来了一个女子,听闻,是杭州城的名妓。”
皇后却仿佛是没有听清楚一样。
她身子微微前倾了一些道
“你说什么?”
玉琈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伺候的人,只有皇后与自己两个人在这里,便也大胆的说了
“万岁爷这些日子以来,时常跟着知府刘大人一起去郁金堂,娘娘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儿?”
皇后想了想,郁金堂。
自己从前来杭州,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的,乾隆帝和自己也没有去过。
她摇了摇头道
“那是?”
玉琈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道
“是杭州城如今最大的一家花酒楼,万岁爷屡次三番去,见得就是这个花魁,陈娘子,今日早上,更是直接把这个女子带了回来龙舟上。”
皇后听着,只觉得脑袋里头轰隆了一声儿。
不可置信,乾隆帝,居然真的有这么昏庸无度的一日。
身为天子,一国之君,居然自降身份,跟着那些贪官污吏去秦楼楚馆。
这还不算,居然还敢把那女子带回来御驾之处。
他也不怕惹了事情出来。
玉琈看着皇后气色不大对劲儿,急忙上前搀扶住了她道
“娘娘,您没事吧?”
皇后回过神来,她想起来方才在船头看到的那一对儿身影,应当就是乾隆帝,与他的新欢。
她此刻只觉得有些恶心的慌,容嫔和卓氏才死了不到半月,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对容嫔用情至深,还要把她随葬帝寝的人,如今,就和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搞得不清不楚。
她摇了摇手道
“没事儿,玉琈,扶我去歇一歇罢。”
玉琈点了点头,扶起来皇后,轻声道
“是奴婢不好,不该说这些的,娘娘病还没好,还是好好歇息会儿罢。”
她扶着皇后坐到了床榻上,轻轻的放下了帷幔。
皇后躺在了软枕上,层层叠叠的帷幔,突然像是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了。
外头的雨声还没有停下来。
她突然想起来了,十七年前,先皇后也是这样,缠绵病榻,最终,早早的撒手人寰。
那个温柔宽和的女子,为了乾隆帝的过错,到死都在惩罚自己。
这样真的值得么
外头的雨水已经缠缠绵绵的下了一整日,舟船临水,上头也开始泛起来潮气,黏黏湿湿的,十分的不舒服。
巧容正蹲在炉火面前,看着上头的小小瓦罐儿冒着热气,掀开了盖子看了看,浓浓的汤药在里头翻滚着,热气都要熏到自己脸上,扑面而来的药味更是险些让自己窒息。
她捂住口鼻叹了一口气道
“这么苦的药,也不知道娘娘怎么喝下去了。”
她在皇后身旁伺候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犹记得皇后是一点点儿苦都不肯吃的,从前的汤药,都要煎熬的淡淡的,她才能勉强服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