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凝华殿。
夜幕已落,无边的夜笼罩着寂静的宫宇。
月光暗淡,灯火昏黄,透过层层帷幕,鸾凤玉台之上红烛长明。
白衣衣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晶莹的眸子随着滚落的蜡油缓缓滚动。
由焰火出聚集,于饱满时滴落,却在冷清时又再次凝固。
白衣衣的眼睛,便循着此番节奏,轮回往复。
漆黑深邃的眸中,虽反衬烛火之光,却神情木讷,显然心神不在此处。
在古老的天宫礼仪中,有一段关于成年的礼仪。
成年前夜,必然由女官掌烛,赤火贯夜,直至天明。
文官为这种做法找了一套文绉绉的说辞:未成之火已成朝阳,流火之日方启,必如日中天!
他们对什么都有说辞,前夜的烛光,长辈的赠礼,甚至是出门的时辰。
将简单的礼仪扩充,再扩充,在宽裕的时辰里塞满琐碎的细枝末节,礼仪,乐风,祭祖,祈祷,希冀……等等,并冠之以帝王威风,天下共尊的名头。
从服装配饰,到时辰规划,行礼做派,至行进路线都有着繁琐,而又有更加繁琐的制度规章。
天宫此番做派最初目的,只是给那些将要成年的孩子一点惊喜,一份鼓励:你看,你成年是一件很隆重的事!你看,我们对你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现在?
“呵……你看,你成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前夜不能睡,梳妆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还要摆出笑脸去看那些拉着长脸的讨厌鬼,最后像吉祥物一样摆在台前,恶心透了……”
以上对于成年礼的种种非议皆出自苏玫之口。
她本就不喜欢天宫的规矩,甚至,除了白衣衣,她本就不喜欢天宫的一切。
这个地方,每个人都长了几副面孔,令人厌恶。
苏玫以姨娘的名义撵走了看管火烛的女官,与白衣衣谈笑着扯了半天的八卦,夜深之后,随手将蜡烛按灭,便上床睡觉了。
这红烛,是白衣衣自己重新点上的。
在烛光中,她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她想将自己成年的事情说与先生,她想分享这份成年的喜悦,但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不好意思张口。
这样会不会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讨喜的小女孩?
她本是将夏青鱼看做是一个可以随意交谈的朋友,这种无由来的情绪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来的。
再者,白衣衣在这些天中也逐渐摸清了夏青鱼的作息规律,无论如何,在某几天的时间内,先生是没有任何回复的,而这几天的距离周期大概是二十天。
这几天,便是先生休息的时间。而最近,恰巧就处在这个时间段内。
若是没有得到回复,自己在这一天中一定会很失望的。
“唉……”
白衣衣轻叹了一声,烛火随悠长的吐息左右摇晃,光影缭乱间,她讲头埋在了手臂之中。
为什么会失望呢?
白衣衣自己也想不明白,就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别扭。
她本就是那个渴求父亲关爱,却迟迟不敢踏出宫殿,那个在森严宫规下,小心谨慎的维持着仙朝公主人设的白衣衣。
不过,大概有一些不同吧。
先生是朋友?可以说话随意一点,直呼姓名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