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刺目,窗户口像是陈年腐旧的霉黑玻璃,中间缺了一大口子,让唯一那抹阳光映进付城眼里。
他眯了眯眼,还没适应光度时,突然一个激灵跃进来,四周环顾了一圈,这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窄小阴暗,所有的一切摆设陈旧到散发出一股腐朽味道,天空已经渐暗了,可房里没有开灯,仅靠着窗口照射进来的那抹残阳才让他勉强看清周围景物。
这是哪里?
他用力拍了拍脑子,垂下头重新闭上眼睛,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再重新理一遍。
那晚谈话后,乔显扬的动作果真很快,第二天就开车带着付城回了趟乡下,米白色的越野车在田间山沟里跃行,不一会就到了乡间几座低矮的平房前。
接下来的事情模模糊糊还有印象,大概就是一个农民模样的中年男人对自己说了几句话,他的方言味很重,付城只听着他说什么走魂之类的说词,之后没多久,他记得自己喝杯香灰泡的开水后,就睡下了,躺下时还是乔显扬扶着他,那双飞扬傲气的眸子里光华深深浅浅的,让人看不透是什么意思。
“你先睡,过后我会找机会去见你,别怕。”最后合眼的时候,乔显扬的手轻轻盖在他双眼上,透过指缝,他看见了那双带着笑的眼睛。
一觉睡醒竟像转换了一个时空似的,他有些张惶无措地站起身,推开已经残破的窗户向外望去。
很显然自己已经离开了乡间,这里的楼房老旧破烂,像是城中村里最阴暗的一角,从窗户向外望去,一条极窄又脏的巷子里堆满了垃圾杂物,几只黑狗在垃圾堆翻找着脏物,而不远处的阴暗街头,一个穿着性感超短裙的女人正倚靠在街头墙角,对着来往的路人不知道在笑什么。
门突然开了,付城迅速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位穿着紧身碎花裙,手上拎着件毛呢大衣的年轻女子,她另一只手夹着烟,慵懒地靠在门边,看到付城后,花着彩妆的脸上露出少许笑容,“你总算醒了,我说你就没啥事嘛,看你前几天进医院那样,吓死个人,姨还以为你真快死了呢。”
她抬手吸了口烟,一步一妖娆地向付城走来,走到面前时又好好打量了他一番,眯眼笑着说:“唉哟,怎么醒来都不叫姨了?魏魏,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不是进了趟医院没死成,人倒傻了吧?”
说着还伸出手拍了拍付城的脸,“哎哎,还没醒呢?要不要我请你吃饭?”
“你是谁?”付城退开些距离,一脸警惕又疑惑地看着她,杜小月被他的话气乐了,推他一把,嗔道:“你说什么呢,魏魏,这会连姨都不认识了?我跟你说,我这次来可给你带来好消息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死必有后福,上回你为了那死男人自杀未逐,姨可是花了几个月的钱送你进医院,那男人没了就没了,他不要你,那是他没福气,我告诉你啊,你的好运这次可是真的来了!”
说着她又狠吸了口烟,拉着付城坐在床上,道:“你记得前次在丽景豪庭时那男人吗?就韩哥说的那个特有钱,特有男人味的付先生,他今天托韩哥带话来问你,肯不肯跟他?他要收你做干儿子呢!呵呵呵,你说你说,这多好的事啊,你没死成必有大福,我一听到就立马来找你,魏魏,你可得抓住机会啊!”
付城看了她许久,突然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四处望了望后,一把抓起桌上一面小圆镜,定定地望着镜里的人,这个人不是自己,对,他怎么忘了,他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他的情敌成翔,而现在镜中的十九岁少年肯定就是乔显扬说的新身体。
果真是漂亮,不但漂亮,而且还十分年轻,付城机械又迟缓地摸上自己的脸,光洁顺滑,白皙动人,黑亮的眼睛在这暗淡房子里像点燃的两束火苗,闪闪跳跃着,他闭上眼垂下镜子,沉默了半响后,终于还是无奈地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