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局促的小屋里,男装打扮的知府千金有气无力的卧在塌上,脸色苍白消瘦,神色间带着惨然,嘴角露出几丝苦笑。
徐灏抬手拍了下额头,暗骂自己糊涂,竟然忘了带女人过来,本该带着翠荷的。
他不想和小姐之间有什么瓜葛,即使是位漂亮美女,挥手让李冬进去解释,对着老板娘说道:“麻烦你帮着扶她上轿,店钱双倍。”
不想店家看得傻了,抓耳挠腮好生诧异,暗道这位既然不是真的表哥,怕不是勾得风流公子来这里野合的吧?
就算不是,也定是哪个老爷家的小姐丫鬟随人私奔,若是知情不报,等到日后事发无疑会受到牵连。再说报给她家知道,做了一桩善事也能得到许多赏钱。
顷刻间店家改变了主意,咳嗽一声对着徐灏笑问道:“天色已晚,公子是否要住店?隔壁就是空房。”
徐灏随口说道:“不妨事,来时城门给我留着门呢。”
店家心说这位好大的口气,没有旨意连尚书都不能连夜进城,不过这位公子衣衫华贵随从也多,一看就知不是等闲之人。当下陪着笑脸大献殷勤,又是招呼喝水又是送上茶来。
小姐病了一时半会的出不来,徐灏便让大家伙坐下休息,店家见状赶忙进了内室,喊出来女儿商议。
他女儿名叫荔枝儿,年方一十八岁,出身乡野也出落得水灵俊秀,自小伶俐精明。
荔枝问道:“爹唤女儿何事?”
店家笑道:“女儿,买卖来了。”
荔枝说道:“到底是什么事,爹你说清楚呀。”
店家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荔枝羞不自胜的道:“这怎么使得?”
店家瞪起眼睛说道:“若是我眼力好使,也不用你了,乖!你娘太不济事了。”
荔枝慎道:“分明是你瞎想,把人家想得太不堪了。”
店家急道:“女孩家家晓得什么?我是过来之人,走的桥比你行的路还要多。如果不是如我所料。抠出眼珠子给你当弹子玩。”
荔枝半信半疑的想了想,走出去进了客房,少顷出来说道:“姑娘病得不轻,最好休息一夜,待明日再走也不迟。”
徐灏皱眉想了想,眼下确实不早了。连夜回城一旦把人给折腾出个好歹来,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是以说道:“也好。这里很安静,你们都去驿站歇息,明日一早回去。”
当晚三更时分,夜静风轻,窗外残月凄迷。窗上竹影扶疏,院子里静悄悄的。
荔枝从房里出来,站在外面静静听了一会儿,但闻客房内鼾声微微起伏,蹑手蹑脚的来到小姐房前。
先前她留下了机关,用一根细棍子轻轻一拨弄,门上的吊扣立马脱落。推开了一道门缝。荔枝往屋里看去,借助月色险些叫出声来,果然如同他爹所预料的那样,一男一女同榻而卧,只横盖着一张薄被。
四条腿儿互相叠错,各露出小半截来,荔枝亲眼发现了奸情,恼羞成怒的一脚踹出。
砰地一声!木门被踢开了,荔枝走进去呵斥道:“你们竟敢在我家店里不顾廉耻,做这偷鸡摸狗的丑事?”
榻上二人闻声被惊醒双双坐起。小姐揉揉眼眸,残梦迷离的认出是店家女儿,起身问道:“姐姐半夜而来,所为何事?”
荔枝不敢看榻上的男人,死死盯着女人。斥道:“还把你当成了正经人家的姑娘呢。呸!偷了鸡儿,摸了狗儿,又要提起裤子充好人了?瞧你们做的好事。”
小姐一脸诧异,说道:“店家姐姐何出此言?快请坐下,有话好好说。”
边说边上前一手扯着荔枝的胳膊,想要拉着她走到榻前坐下。荔枝立时又羞又气,当成要把她也拉下水,大被同眠好同做一伙,然后借此掩盖奸情,愤愤挣脱了胳膊,叫道:“休要无耻,你放老实些,将你们的奸情从实招来,要是敢刁赖,我就喊人过来把你们给绑上,送到县衙里问罪。”
小姐自从得知了心上人的下落后,心病没了心情好转,整个人精神多了,先是惊讶片刻,扑哧的笑出声来。
“姐姐你是个英雄,可惜认错了人,怎将两个女儿家捉起奸来呢?”
点上了灯烛,荔枝就见那男人正笑嘻嘻的瞅着她,正自狐疑的时候,被身后的小姐乘她不防一把推在了榻上。
小姐莞尔道:“不用怕,看看我家相公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等荔枝恼怒发作,就见男人除去了冠巾,露出来满头的云鬓翠钗,端的一个艳丽娇娘。
荔枝惊呼道:“呀!你比住店的大姐还要好看。”
这位就是徐灏在锦衣卫的心腹李素娥了,被临时召唤过来贴身保护小姐,是以店家等都不知情。
李素娥好笑道:“只怕你夜里孤独,想找我家公子作伴吧?不慎撞到了我们房里。嘻嘻,我家公子就在隔壁,你径自进去就是了。”
荔枝顿时羞红了脸,心里埋怨爹爹贪财生事,这下好了,弄得自己尴尬难堪,答非所问的道:“姐姐如何这般打扮呢?”
李素娥喜欢她的娇憨野性,有心吸收加入到锦衣卫,笑道:“奉命前来保护,女装多有不便,是以就穿着男衣了。”
荔枝感兴趣的道:“莫非姐姐是衙门里的女捕快?”
“差不多。”李素娥看了一脸茫然的小姐一眼,说道:“过几天我来找你玩。”
却说店家等了半宿,静候女儿佳音,起初听到姑娘冲进房里大声斥责,得意笑道:“此计成矣!俗话说捉得双双在床,不怕他们抵赖,况且都是大家出身,怎么可能不顾着脸面?正好顺便讹些银子。不怕那公子不依,人多势众又如何?难道还能不讲道理?”
谁知等来等去也不见呼唤他进去,店家以为女儿是在屋里忙着讨价还价,对姑娘的精明他十分放心。
可是久久不见荔枝出来,反倒是听到三个人在里面的窃窃笑谈之声。店家猛然一惊,后悔万分的拍着额头叹道:“天老爷,错了错了!我怎么就忘了荔枝情窦初开呢?那公子一表人才,谁见了不喜欢?定是被连哄带骗的上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