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芳楼,婉云看了题诗后,竟轻轻的哭泣起来,哽咽的道:“此知音也!”
连着答对了两道题,兄弟们全都兴高采烈,好像是他们的本事一样。
朱高炽难得出来散散心,一时间心神舒畅精神振奋,徐灏却后悔带着他出来了。
第三幅画非常简单,一支红烛燃尽了一卷断弦,朱高炽不假思索,挥笔题道:红烛燃尽根已断,鸳鸯梦长伴新欢;明月窥窗羞难却,回风袅袅动罗衫。
写完后又觉得不妥,想前面的两幅画,皆吐露出了实情,道出了婉云的不幸身世,乃误落凡尘。
想此等才高志洁的女子,如何会恨断伴新欢呢?
曾啓是一口气能作诗百首的猛人,也有着同样的疑惑,说道:“反其意也!仔细想来这画应是表露其贞洁志高,却为何又以红烛断弦比喻?不知是自喻,还是意有所指。”
马福姚在一旁着起急来,催促道:“两题俱中,为何踌躇了?此题也必中无疑,速速送上,便可面会佳人了。”
朱勇乐不可支的道:“当饮美酒,聆听仙曲,拥美姬于怀,任凭欢乐了。”
此言一出,朱高炽和曾啓皆心中一惊,都领悟了画中真意。徐灏则自言自语的道:“天底下可怜人多了,这还得看其因果,如果是被抄家的宦官后代,那我宁可叫人杀了她,也绝不会放进宫的,除非是要美人而不要江山。”
朱高炽沉吟良久,苦笑道:“我明白了。”提笔重新写道:含情不忍诉琵琶,几度低头掠鬓鸦。当谢金陵贵公子,休持红烛赏残花。
曾啓摇摇头站了起来,眼见帝王切中画意,但画外之音乃逐客之意。朱高炽也费力的站了起来,二人抽身便走。
马福姚惊道:“为何要走?难道对不得此题。”
王骥解释道:“此女所绘的三幅画。以寓其坎坷不幸身世,表其高洁情操,不甘坠落风尘。总之此处决非你我寻欢解愁之地,当速速离去。”
李景隆等人无趣的跟着站起来,一起无可奈何的走了出去,忽然楼上传来呼唤:“几位公子请留步。”
王骥闻言驻足转身,问道:“不知有何见教?”
婉云沉思不语,似乎有着难言之隐,没有露面。朱高炽见状说道:“徐灏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说完被搀扶着径自飘然远去。
婉云忙说道:“快置办酒席款待公子。以谢怠慢之罪,贱妾本当遵守约定亲自侍奉把盏。今见识几位公子高义,当知男女有别,敬请恕罪。”
如此王骥等人也走了,只剩下徐灏说道:“解题的不是我,不敢叼扰,告辞!”
婉云忽然走了出来,轻声道:“贱妾有拙诗,请公子指教。”
徐灏皱起眉头。凝视着楼上美女的庐山真面目,暗道成天睁眼就是诗词,闭眼还是诗词,真是陷进了诗词的汪洋大海里。
美女对徐灏来说不稀罕。可不等他拒绝,丫环递给来一张花笺,徐灏习惯性的随手掀开一角,里面竟然是用血指而书。不由得他不动容了。
风波一旦复何嗟,品节宁堪玉染瑕?避世不能依膝下,全身聊作寄天涯。
纸鸢线断际。金饰盈囊去有家;青楼终教怨别离,祭酒新冢归蓝花。
徐灏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感觉他应该和婉云是旧识,不然人家不会把这首血诗贸贸然的拿给自己看,真正解题的可是那大胖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确实是以前见过面的人,那她就应该是京城人氏,话说徐灏很少和贵族少女有过太多牵扯,印象深刻的没有几个人,咦!蓝花?
这一瞬间徐灏突然记起了一段往事,凌乱不堪的屋子里,有位勉强保持着大家风范的夫人,端坐在一张椅子上,身边都是惶惶不安的女眷。
“蓝玉!”
随着徐灏缓缓吐出了久违人世间的名字,已然大概清楚了婉云的真正身世,竟然是蓝玉的后人,怎么可能呢?当年可是三族之内都被砍头了。
惊疑未定的时候,抬头隐约看见裙影飘荡,砰地一声,似乎是凳椅倒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