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嬷嬷笑道:“兰香夫人如何不好?太后不是常常夸赞,兰香夫人礼佛,所以性子沉静温柔。怎么婢子要跟着兰香夫人学,太后却不乐意了?”
徐太后瞥她一眼:“你这个老货,还跟我说嘴呢!别人不知我心意,你与我朝夕相处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
她探身看玳瑁绣花儿,指了指真紫色的线,玳瑁从善如流换了色。
徐太后瞧了瞧,才又继续与江嬷嬷说话:“钱氏这个人,心思有些太沉静了。她才多大,就吃了十几年的素。你看看她和孙昭仪一处站着,倒像是孙昭仪的阿母。”
江嬷嬷没忍住笑,差点把手里分着的丝线扯断。
“太后也太能笑话人了。兰香夫人何至于老成那样?”
徐太后随手抓了一束丝线,也帮着玳瑁分线:“没说她老。是说她这颗心啊,老了。人长得还是好看的。”
她又笑着瞪了江嬷嬷一眼:“你呀,净曲解我的话。这要叫钱氏听着了,心里一准儿生我的气。”
“太后这可冤枉兰香夫人了。”江嬷嬷笑道,“兰香夫人可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
徐太后撇撇嘴:“谁知道呢。钱氏这个人让人看不透,我老了,也不爱去瞎琢磨了。”
她把手中丝线一丢,往身后的大迎枕上靠:“谁也没有我的阿蛮好。那么乖巧机灵的人,心思又纯正,对谁都带着三分和气,也不是一味地装贤良人,惹人厌。更难得的是,还和大王情投意合。可惜了,唉……”
徐太后长叹一声,又恼怒地拍了拍身下的垫子:“这个阿蛮就是躲懒,自己两眼一闭,倒是清闲了,却把宫中这个烂摊子丢给我这个糟老婆子!”
玳瑁见徐太后发了脾气,有些不知所措。
江嬷嬷便示意她先下去,自己接过了玳瑁的针线,坐在了徐太后的脚边。
她慢条斯理地道:“太后,怎么又提起了王后?公主殿下可还没睡呢,仔细她听着要伤心了。”
徐太后道:“你不用劝慰我。我有分寸。我只是心烦,阿蛮都去了这么多年了,这后宫之中没有主位,到底是乱糟糟的,不像话。”
江嬷嬷欠欠身,往徐太后跟前凑了凑,声音也压低了:“太后,去年秋上,朝中不是有人劝谏大王立后吗?怎么后来没音儿了?”
徐太后漫不经心地扫了江嬷嬷一眼,江嬷嬷立即知道自己僭越了,便低头做针线,不再作声。
过了一会儿,徐太后自己倒提起来了:“是有这么一说儿。那一阵儿沸沸扬扬,闹得挺凶。后来,是大王自己说暂不立后。又出了华清宫锦鲤池那档子事儿,这立后一事就暂且搁下来了。”
江嬷嬷陪着笑,仍旧没说话,手中针线走得飞快。
徐太后夺下她手中针线,扔在一旁:“你怕什么?别跟我在这装胆子小,我还不知道你?”
“太后,立后这种大事儿,婢子听了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