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京城的秋日夜里凉得很,秋风一阵阵,吹得檐下悬挂的红灯笼左右摇晃,在地上投下一个个红色光晕。
屋子里留着的红烛早已被风吹灭,案上的纸张被吹得满地都是。轻纱罗帐角有玉兔坠着,不至于被吹得乱舞,只能把无情的秋风兜住,不让它吹进殿中。
蹄髈也怕冷,“喵”的叫了一声,就往被子里缩。
萧沅好把它从被子里捞出来,抱着它坐上了窗台,两条腿耷拉在窗台外头,趿拉着粉色绣鞋的粉嫩小脚晃呀晃,鞋尖上点缀的各色珍宝随着光线的变动也不停变幻着颜色。
“蹄髈,”她把头埋在蹄髈柔软的细毛里,丧丧地叹了一口气,“我有点怕。”
是,她被徐太后今天的话给吓着了。
如果,如果三哥哥想要求娶阿倠,只是看中了楚家在朝堂上的分量呢?
如果阿倠也骗了她呢?
阿倠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三哥哥,只是想要借着楚家的身份去嫁给一个公子,摆脱在楚家的苦日子。
或者,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是串通好的,就是要把她当做一个冤大头,让她去做那双背后推动的手。
真是这样吗?
一晃眼,她来这里也三年了。
她自认自己并不是个傻白甜,她是个二十多岁心智健全的大人了,可直到此刻,她却忽然怀疑起来,她到底有没有把身边人的心思都给摸透。
倘若徐太后所言是真的呢?
萧沅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阿倠不会骗她,阿倠不能骗她。
阿倠若是骗了她,那她这三年岂不就是一个笑话?
“蹄髈,你说呢?阿倠会不会骗我?”
蹄髈咕咕咕地低声叫起来。
萧沅好笑了笑,她抬头望天,秋风一阵比一阵紧,把天上的云都给吹散,露出不算太圆润的明月。
“阿肆。”
阿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屋中,伸手就要把她从窗台上抱下来。
“我不要进屋子里,我就想在外头吹风。”
她心里憋闷得慌,不吹吹风,怕是要烦躁死了。
阿肆解下身上披风,将萧沅好包裹得严严实实。
“阿肆,我想去屋顶,我想离月亮近一些。”
她话音刚落,只觉得身体“嗖”的一下就腾空了,吓得她本能地抱紧了阿肆的脖子。
阿肆嘴角弯了弯,抱着怀中的一人一猫,一脚踏上窗台,踩着旁边的廊柱翻上了屋顶。
他脚步轻盈,即使怀中多了一个人,身手也未曾笨重,屋顶瓦片只发出了细微的响声,并无破碎。
阿肆把萧沅好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屋脊上,犹豫了几分,也在萧沅好身边坐下来。
“今夜无繁星呢。”
萧沅好捉住阿肆的胳膊,冲他做了个鬼脸:“你不要坐得那么远,离我近一些。我可不会武,万一从屋顶上掉下去,我非死即残啊。”
阿肆显然被她吓到了,果真坐得离她近了一些,后来干脆就把她半抱在怀中了。
蹄髈也是第一次到这么高的地方来,露出个小脑袋,好奇地四下望望,许是害怕了,便在萧沅好的怀中不安分地拱来拱去。
萧沅好笑着点点它的小耳朵:“你老实点。虽然说你有九条命,可还是不要随便浪费的好。你知道美少女战士的故事吗?小兔就有一只猫呢,不过是黑色的。金星公主美奈子的猫是白色的呢……”
萧沅好转头望着阿肆笑:“阿肆也没听过吧?”
阿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