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江江心。
我踩着不知哪头尸煞的躯体,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攀上了镇江牛的牛背。
我必须在这里。
等一下,当棺椁停下的时候,就是我将下方尸煞驱散,使镇江牛沉入江底的时刻。
镇江牛凭借重量,可以沉入江底,镇压住水势短短一刻钟。
如果我不能抓住这一刻钟的时机,把定水神针铁重新投入定水九门阵的中心,并且把被冲散,又被我们收集起来的镇兽一一布置到位,那么还是要前功尽弃。
即便得到了金算子的《易算》,可前方的险关也仍旧很多。
重新布下定水九门阵,也远远不是结束!
但是,至少我现在已经知道,该怎样让这一切结束了!
当我扶着镇江牛的犄角,拄着定水神针铁,站直了身躯后。
只见涂江两岸,无数的人都在看着我,朝我欢呼,向我挥手。
我更加深刻地领悟到了当年祖师张五郎,传道为民的情怀。
随着龚茂才、龚畅父子,还有那些战士们抵达岸上。
我看到陈法医在几个人的搀扶下,立刻开始了他的工作,因为十五具死倒,就那么诡异地直接出现在了岸上。
它们似乎也知道,如今是沉冤得雪的最好时机了,所以,原本应该缠上我的八头,也一起去了岸上。
再之后,我看到了更多的冲锋舟,在冯绍、钟道士、龚茂才的指引下,他们去到了原本定水九门阵的所在位置,只等时机到来,就会带着镇兽潜入水中。
很快,棺椁就已最先到位。
那名首领模样的守军尸煞,忽地浮出江面,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孔,定定地望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想要对它说些什么。
但它却只是一个转身,猛地跃到了棺椁的上面。
随之,棺椁下沉!
原本汹涌的水流,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缓,甚至就连天上的乌云都薄了一些,雨势开始减小。
江岸两侧,无数人在发出惊呼。
而就在棺椁即将完全沉入江面以下的瞬间,风浪便有了重新增大的迹象。
涂江是绝不甘心再次被镇压的,它时刻都想反扑。
可也就是这一瞬间。
棺盖猛地翻开。
那首领模样的守军尸煞,便直挺挺倒进了棺椁当中,随后,棺盖闭合,棺椁下沉,即将到来的风浪反扑,也终被化解于无形。
我握着定水神针铁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它刚刚,是以自身为代价,来增强了棺椁的镇压之力!
还记得,当初我和曹瞎子初识,曹瞎子被逼送阴,韩嘉莹百般手段,就是为了从棺椁中逃出来!
它若被镇入棺椁,那就是永生永世的折磨与煎熬。
而此刻,那守军尸煞的首领,却自己主动投入了棺椁当中!
它,生前守土卫民,死后也不曾放弃责任,不可谓无德,按道理讲,它是绝对有资格享用棺椁,并且可得棺椁助益,而非镇压煎熬的善尸。
可是,如今在涂江江心的棺椁不同。
它本就受涂江两百余年来的煞气洗炼,今后更是要沉在江底,时时刻刻受到涂江煞气冲刷。
被困其中的尸煞,即便德行再高,也只会是遭受煎熬与磨炼。
我想,它一定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前路。
可它,没有丝毫犹豫。
我的喉头好似涌上来了千言万语,但我最终没能发出一点点声音。
因为,我总觉得,无论是什么话,此刻也不足以告慰于它。
我所能做的,最该做的,就是镇压涂江,保住固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