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喝了好多酒,就好像喝了酒,脑子里那些乱成一团的事情就真的会溶在酒里。
终于到达酒店时,前台有礼有节地告诉他们,因为只预约了两个房间,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相同的房型。
晁千神变得比正常时刻更加具有攻击性,可是就算他态度再差,一间空房也不可能凭空出现。
接待依旧委婉地劝说:“我们酒店的套房很大,如果三位客人不想换房间,两位男士可以先住一间,明天有客人退房后,就可以再为您安排一间同样规格的套房。”
晁千神看着任道是冷笑一声:“和他住?我怕明天我会进警察局。”
晁千琳接话道:“那我和他一起住。”
晁千神看着妹妹,脸上的冷笑渐渐放大,变成了一种癫狂的笑意:“好,好,好,可以……可以……”
晁千琳根本没在意他的反应,在他发出这令人胆寒的笑声和与心意全然相反的话语时,她已经把三个人的身份证都交给了前台。
侍者带着三人来到各自的房间,晁千神塞给他一张始终没机会花掉的美元,目送着那两人消失在走廊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晁千神一关上房门,就站在门廊大骂着。
他发泄似的扯掉领带,西服上衣也随手丢在套房外间的沙发上,解开袖扣和领口的前两颗扣子,走进盥洗间,打开水龙头抹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眼带血丝的自己,胃里排山倒海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他不知道这是酒精作祟还是神经性呕吐复发,马桶就在附近,没什么可在意的。
直到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他还是源源不断的有反胃的感觉。
那是他心里所有的沉重,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自己的心也在胃里,只要把那整颗心都吐出去,他就再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顾忌?
晁千神问自己,他到底在顾忌什么呢?
刚刚在饭桌上,他对晁千琳说一切明知不该说出来的混账话时他都没有顾忌,他还能顾忌些什么。
依旧俯身在冲了再冲的自动马桶边,里面清澈的淡蓝色水面上有他投下的浅浅阴影,晁千神盯着自己的投影,突然发现水面泛起极小的涟漪。
他居然哭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些什么。
不对,他是知道的,他为他最最惧怕的事可能正是真实而掉下泪来。
但是他不愿意承认,蹒跚着起身打开了一旁的莲蓬头,胡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站在哗啦哗啦的水流之中,压抑不住声音地哭了出来。
而他心中那人,其实就在他的背后。
晁千琳在和任道是走进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进盥洗室,关上门,打开莲蓬头,躲在水流声中放声痛哭。
她根本没有心情把衣服脱下来,就直接站在流水中哭着,哭得累了就蹲下抱着膝靠在墙面上哭。
她和他都不知道,两个人正隔着一面墙,做同一件事。
突然,盥洗室的门被打开,任道是走了进来。
他和往日的晁千神一样目无一物,即便他理解不了那二人的悲伤也没有伪装成任何人,只是径直走到她身边,关了水,拽了条浴巾裹在她身上,把她抱了起来。
晁千琳没有抗拒,把头埋在他肩窝里,哭得更加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