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上来着,说是红薯的事。”苏文缩着脖子,吭吭哧哧的。
“怎么这会儿才说?”
“忙忘了。”
胡小满斜眼看他,道:“把三字经抄五遍。”
“五遍?”这不是要命吗。苏文顿时连饭也吃不下去了,苦着脸还想求饶,胡小满没鸟他,擦擦嘴,走了。
坐在一边的狗蛋儿幸灾乐祸的傻笑,道:“让你没记性,活该了吧。”
“去去去——”苏文抱着碗翻白眼,“不是你挨罚的时候了。这次也太狠了,写五遍我的手腕子都要废了。”
旁边有人接话:“你傻啊,里正又没说啥时候交,你慢慢写不完了吗。”
他们这群大老粗都被强制性的扫盲,那跟要命没差。
苏文嘴硬道:“长痛不如短痛,早早写完得了。也不知道是啥大事。”
“什么大事,不知道咱们里正跟那姓李的公子‘有情有义’啊。”
“你这话要是让刘猎户听见,他非开除你不可。”
大嘴巴的人脸色顿时白了,紧张道:“我要是倒霉了就是你们说的,别害兄弟啊。”
狗蛋冷冷的接话“那就管住你的臭嘴。”
脚步匆匆的胡小满甩着空爪子来到客栈。还没进去呢就撞见打算外出的楚娉婷。
“你怎么来了?去哪儿啊?”
两人一口同声,相视而笑。
胡小满先道:“李显找我问些事情。”
楚娉婷挑眉,侧头朝后看了一下,笑的意味不明道:“想来是重要的事,老死不相往来的人都单独见面了。”
满满的调侃,疑窦,胡小满装作没听懂,道:“甭笑话我,你干嘛去?”
“我啊,找惊蛰说些事,”楚娉婷一点不带隐瞒,提起忧心之人柳叶眉微蹙。
“你去吧,”胡小满目送她离开,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进客栈。
李显与楚娉婷两人的住所一个在东一个再西,在进去之前,她路过进后厨的小道,略一迟疑就拐进去,问了问李显的饮食起居。
还没见到人就遇见门神鸣鹤。
他明显的愣了愣,客客气气的道了声‘姑娘。’
在心中感慨了一下时间如梭,胡小满得体的客气道:“麻烦你通报一声。”又默默在心里吐槽,进自己的地盘还得征得别人同意。
五分钟也没等,鸣鹤就请她进去。
客栈不比家中,进了门就是一个待客厅,往左是雕花拦隔开的侧房。李显背对着门,立在窗前。
胡小满犹豫了一下,加重脚步,没往里面走,就站在雕花隔拦前道歉,“忙的厉害,手下的人没及时告诉我你找我有事。让你久等了。”
听她没什么诚意的道完了谦,李显才转过身。见到这么远的距离,他突然就笑了,道;“你也有如此守规矩的时候。”
“啊,你说的话我没忘,”话一说出来,胡小满就觉的自己忒不会聊天,嘴角不可抑止的抽了抽,她干脆双臂还胸倚在门前,眼睛盯着对面的人看。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家伙换了身广袖长袍,衣袂飘飘的样子没什么道骨仙风的感觉,反倒更像小白脸了。
李显似是不屑与她对视,不愉快的把脸撇开。
不请她坐,也没什么闲话好叙,他直接道:“红薯的来历需要做一个陈表,拿给上面看。二宝说只有你知道,你尽可能的仔细说一下。”
“这个啊,”胡小满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这个话该怎么说。告诉他自己上辈子恰好认识红薯的种子?还是说我无意中在山间发现的?
都不妥,第一个借口就不说了,第二个满嘴跑火车,那是从小用到大的烂借口,说给他听,他也不信。
静了好一会儿没动静,李显扭过头看她一眼,复又提起紫砂壶给自己沏茶,漫不经心道:“我要听得是合情合理的实话,那套骗老头老太太的还是少说为妙,不是人人都愿意做傻子。”
胡小满脸上的表情落下来,淡淡道:“不能解释的事情太多了,你既不信,我就不多说。就说是在关帝庙里无意中发现的种子,种了几次摸索出来的规律就是。”
李显从鼻子里呵笑一声,道:“说了半天还是假的,你那说辞糊弄小孩儿还差不多,谁会信。”
胡小满刻意放轻了声音反驳:“上面要看的不过是个哪哪儿都好的表面,加点神秘色彩就人人都信了,或者你编一个出处。”
李显捏着小小的杯子,抬起头,面上有些许的愤怒。
他说:“你的狗屁说辞经不住差,我要听的是实话。”
胡小满抿抿朱唇,颇为无奈的看向一边,说道:“三年前,还在靠山屯的时候有个道士装神弄鬼的骗钱,我拆穿他时,在那道士的情妇家中发现了种子。而我,恰恰认识那是红薯种子。”
中间的疑惑还是有太多,李显喝着香茶静静在脑中思考,关于为什么你会认识红薯种子这话,他不问,因为不管听到什么答案,都不会是真的。门口站着的那个女流氓有千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他要斟酌到别人挑不出毛病才好落笔。</div>
“坐下吧,我写你看。”李显拿起早准备好的笔墨,在腹中略一打稿就下了笔。
胡小满坐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喝茶,眼睛盯着笔尖看。突然道,“对了,这次怎么没把你的美人儿带来?”
风云流水般流畅的笔杆蓦然顿住,李显抬头看见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他懒得说话。
“听说你要把那美人儿纳为侧室?”
闻言,在纸上运走的笔尖一抖,晕染出一大片黑墨,那写了大半的蝇头小楷,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