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了半月之后出发前往天都,李元祈便决定按着先前的谋划,去周边城邦探寻一番,多实地了解一些西境的民风国情。
出发之前,又同南华一道,拜谒了裴风,由他指点,划出了一条路,先向西去到姑墨,再南下去往疏勒,而后前往莎车,过皮山,至于阗,再一路北归于龟兹。
回驿站的路上,又路过了轻云裳,想起那夜白裳裳说他们“扮成西境人的模样在城内鬼鬼祟祟”,看来那日她也在这铺子内,自己那日的探听恐怕都落入她耳中,却死活不肯出来见他,看来真是个狠心的女子。
也不知道,她与这轻云裳是个什么关系。究竟是买卖合作?还是这铺子的主人?不过无论是什么关系,这云裳公主都绝非娇滴滴的王门贵女,而这样的女子嫁到中原,恐怕天都要热闹了。
想到之后有的是时间细细探究这位神秘的公主,李元祈不觉心头一快,也不再多流连,与南华一道赶回驿站,预备开拔。
却不成想,他在这店前的一阵驻足,又落入阁上人的眼里。
“主子,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呀,什么叫不能常相见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只听秋娘尖着嗓子,呜呜咽咽问道。
白裳裳见她一脸又惊又恐的样子,怕是真一时没了主心骨,不禁感叹,到底是女人家,心肠软、重情义。
这两三年与她并肩打下江山,二人虽是主仆,却胜过多少手足姐妹,不由软下声来宽慰道:“傻秋娘,你不是常说,等你银子攒够了,就自己当主子,不受我这窝囊气吗?如今我打算把你放了籍,卖身契就在这儿,你怎又一副舍不得我的样子呢?”
说着便拿出帕子,帮她拭脸上的泪珠子。
“如今,我要随了家人往中原去落脚,怕这辈子也不一定会回来。你大概也猜到,我并不靠着这产业过活,原是在家闷着无趣,随意做着玩玩的。这些年若没有你辛苦劳累,这铺子想也做不成这般气候。”
说着,白裳裳拉起秋娘那双寇丹红的纤手,“你虽过了好年纪,但终究是美的,若愿意,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嫁了,生些个胖娃娃,老了也有人照应着。你我虽是主仆,我心里却拿你当自家阿姐,只是此去中原定得仓促,怕是等不到你出阁了。只好拿这买卖送你作嫁妆,有一份产业给你撑腰,不怕将来被婆家欺负。”
听她这样说,秋娘却哭得越发惊天动地,断断续续说道:“主儿啊,秋娘何尝不把你当自家亲人?奴家打小被卖到勾栏,主子恩客如过眼的烟儿,谁真心相待秋娘一眼便能瞧出来。”
“世上的男人,千万种,秋娘却是不愿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日子,如何比得了现在这般洒脱快活?主子虽看着年轻,却是个比当世男人还靠得住的。秋娘原指着这辈子都靠着你这大树好乘凉,怎就生了这等变数?”说着说着,更哭得伤心。
白裳裳听罢,虽觉得她把自己当男人靠甚是好笑,却也被秋娘这滚烫的暖语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