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舅父也未免太不审慎了些!”
年过花甲的胡中彦,孤孤清清立在堂下,听着贵为太子的亲外甥冷冷的责骂,一时有些怅然。
谨慎为官这些年,一步步将小妹扶上后位、外甥抬成太子,自己亦是位极人臣,谁能料到,竟还是马失前蹄,跌进晁家这条阴沟里。
“祯儿莫要惊慌,此事尚有回旋。”胡中彦顿了半晌,缓声宽慰道。
“回旋?呵,密折都上御案了,如何回旋?”李元祯越发来了气。
想他这些年,里里外外耗了多少心血精力,谦恭礼敬,谨慎小心,满朝上下心服口服,谁能出说个不自。
可这件事,不仅让他这些年的努力付诸东流,甚至连身家性命也未必保得住,连带着胡家上下,还有母后……
越想越气盛,李元祯终忍不住,厉声责斥道:“舅父官场行走这些年,怎生还能出这样大的纰漏?连前朝余孽都敢兜搭,让我和母后如何在父皇跟前自处?”
“唉,老夫人老神衰,一时不察,被底下人糊弄了,才铸成大祸。不过,祯儿大可放心,此事,老夫自会一人扛下,定不波及皇后和你。”胡中彦叹了口气,垂首答道。
李元祯看着这位一手打下胡家基业的舅父,如今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一时不忍,缓步走到他跟前,伸手扶他坐到一旁的主宾位上,一声长叹道:“此事细论起来,也怨不得您,毕竟已过四代,若非我那位六弟,怕是谁也翻不出这档子事来。”说到李元祈,李元祯牙根一酸。
“说来也是稀奇,这样的秘辛,怎就能被他翻出来?说是连那块玉玺……”胡中彦听了,也忍不住念道。
“罢了,事既如此,之前的也不论了……之后,便全要靠舅父了……”李元祯说着,退后两步,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胡中彦见状,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沉吟一晌,压低了声音道:“方才老臣说,尚有回旋,指的是西边。”
李元祯一听,当即大惊:“舅父,这可如何使得?”
“祯儿放心,西边烧得再厉害,也烧不到咱们,当下,最紧要的是让陛下移移心神,放到西边去,南边自然就放下了……”胡中彦低声劝道。
“这若是被父皇知道,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李元祯犹豫不决。
“祯儿放宽心,晁家那档事,是吃了暗亏,西边,老臣自有分寸,必无纰漏。”胡中彦回道。
李元祯沉吟良久,抬眼看了看胡中彦,又低头细思半晌,开口道:“此事务必要谨慎再谨慎,若再出差池,裴家就是前车之鉴。”
“老臣明白,自不会拿胡氏合家性命作赌,保准万无一失。”胡中彦躬身领命。
李元祯听了,又细思片刻,终于还是点头道:“如此,舅父便先去操持吧,这些时日,叮嘱家里人都谨慎些,莫要再被人抓了把柄。”
“喏,老臣告退。”胡中彦复又揖了揖手,转身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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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皇兄的意思,此事就这么罢了?”御台之上,皇帝冷声问道。
偌大的大殿里,空空荡荡,只有荣老亲王立在台下,左思右想,很是为难。
说起来,他这把老骨头,也算两朝元老,可就是活了这些年,也没遇见过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