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叶家。
西北角的一处院子里,一件富丽堂皇的屋子中,大红喜烛燃得热闹,侍女们安静地守在屋内,除了蜡烛燃烧发出的微弱“霹雳”声,不见其他声响。
怀玉只觉得头疼欲裂。
四肢像是被人敲断了又重新接上的一样,使不出一丝力气。
睁眼看着头顶大红的床帐,以及自己身上穿着的大红喜服,怀玉意识到了叶家人究竟想做什么。
叶云飞!
卑鄙!无耻!
怀玉暗骂一声,枉自己竟认为他是个君子!
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只能用余光打量着这间屋子,喜庆的红蜡烛,红剪纸将房间装饰得像一个梦。
看得出来,是极用心布置的。
能在短短时间里布置出这么一番光景,要说是临时起意,怀玉可不相信。
只怕是为了今日,叶家的人已经准备了许久。
外间大约守着五六个丫鬟,个个都是练家子。
怀玉有些好笑,都已经给自己喝了软骨散,还怕自己插翅膀飞了不成?
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扫视了一圈,不见挽夏,许是被关到其他地方去了,怀玉心里着急,面上却平淡如水。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自乱阵脚。
“八少爷。”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有了动静,怀玉看向来人,正是叶云鹏。
他一袭茄色常服,见了怀玉,面露愧色。
来到床边蹲了下来,掏出了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姑娘受委屈了,在下替家母和家兄给姑娘赔不是。”
他说得真诚,许是休息充足了的缘故,此时的他看起来没有白日里那么衰老,又恢复了二十七八的样子,一双清澈的眸子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软骨散的解药,在下唐突了。”
说罢将药丸放进了怀玉口中,怀玉下意识将药丸咽了下去。
“挽夏呢?”
“姑娘放心,她就在隔壁,她喝下的软骨散量较多,这会儿还没有醒过来,我已让人给她吃了解药了。”
怀玉放下了心。
解药还没生效,便安静地躺着。
想想这波折的一天,怀玉忍不住“噗嗤”一笑。
叶云鹏呆了呆:“姑娘因何发笑?”
怀玉外头看向叶云鹏,真诚地道:“小八,多谢你。”
叶云鹏低头:“都是我不好,给姑娘惹来了这些麻烦,我娘和大哥都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还望姑娘不要怪罪。”
他的真诚道歉让怀玉不忍心再苛责。
“我理解他们。”
聪慧如叶云鹏,听怀玉这么说,知道她也只是“理解”,而不是“原谅”。
“我八岁的时候,发现患了这个病,娘整夜整夜地哭,爹和哥哥们遍寻名医、散尽家财,我知道,这些年为了我,他们受苦了。”
怀玉安静地听着。
叶云鹏笑了笑:“有时候我想,我要是早一点死掉,爹娘,还有哥哥他们,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可是每次我都被师傅救了回来,一次又一次,我每犯一次病,爹娘就更心疼一次......”
“小八。”怀玉轻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