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许多年后,天曜京城的百姓们仍记得那一年扑天盖地的血腥。
因为南宫凌即位后迟迟没有拟定帝号,而在这一天,天曜京都的所有人亲眼见到了一个修罗的诞生,所以这一年又被人偷偷叫做修罗元年。
天曜的百姓以为他们在这一天见到的血就已经够多了,可是他们不知道,这才只不过是开始。
此时已是十一月,天气又渐渐的冷起来,而且逼近年关。
这年的冬天并没有上一年那么寒冷,本该是个好年景,可是整个天曜京城都死气沉沉的,因为即使到了年关的夜里,菜市口浓郁的血腥仍未散去,所有人都惴惴不安,无人可以安度新年。
而在过了年之后,天曜的杀神才展现出他真正的铁血手段,东平西荡,南征北战,天曜周边或依附或侥幸求存的小国和势力在这一场犹如风卷残云般的斗争中,无一幸免,通通并入了天曜的版图。
天曜以一种前所未见的速度和规模,迅速地向外扩张,那一年没有人不知道战场上的那抹身影,神色淡漠,目光冰凉,不着戎装,不做披挂,永远一袭素淡长袍,只是无论什么样式,什么颜色,只要往袖口袍角细细看去,总能看到条条活灵活现的小鱼,随着衣衫的摆动上下翻飞。
修罗二年,那是用血染成的一年,无数场战争,带来了无数个国家和势力的臣服,也葬送了无数的性命和血肉,放眼望去,几乎天曜新得到的每一寸土地,都曾被人的热血浸透。
金寺里的慈云大师自年关后便闭门不出,每日诵佛千遍,昼夜不停,只求上天垂怜,免去天下苍生这一场无边杀孽。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这场梅氏族人的行刑大礼,因为人数实在众多,纵然百多位刽子手不停的刀起刀落,仍是足足从午时杀到日落时分。
刀卷了口,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把,光线太暗,就点起了灯,影影绰绰下的光影舞动和热血飞溅,让这里仿如一个人间地狱。
太后看到一半就晕过去了,南宫凌也没有弄醒她,倒是梅纤纤,咬着唇,捂着一阵难受以一阵的肚子,居然从头看到了尾。
运尸的车子来来往往,几乎没有停歇,南宫凌从始至终神色淡漠,无论多少人头在他眼前落下,都连眼皮子也没有动一下。
当初凌王府被尽屠的时候是什么场景,差不多也就是这样吧。
不过凌王府的人和阮府的人比这些人有气节多了,不会在屠刀前露出这种种丑态,让人打心底里看轻。
最后一个人人头落地,南宫凌站起身,往外走去。
井潇事先做了准备,广场正中拦出一条道,道中一丝血迹也没有。
南宫凌就从那条道中走过,两边都是血红一片,他在这血海中安步当车,缓缓而行,像一个浴血而生的魔神。
梅纤纤的肚子痛的她几乎站不起来,却硬是忍住了,紧跟着南宫凌往前走,刚走到那条通道的入口就被井潇拦住了。
井潇神色淡漠说道:“娘娘,主子吩咐了,娘娘从别的路走。”
别的路,这里到处都是血,哪里有别的路。
梅纤纤死死咬住了唇,井潇好像没看到,仍是冷冰冰地说道:“主子说,自己手中沾了血的人,没必要怕血,想必娘娘会很喜欢从这些血里走过去。反正不管别人的血,还是梅家的血,都是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