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努力的用自己浅薄的政治理论向她解释,能不能听得懂,就不是方正能够左右。
杨妙玄陷入了沉思,她是个天资聪颖的女孩。
五岁在父亲的教导下开蒙,生性聪敏,而且能够过目不忘,于书画一道更是擅长。
杨涟曾经感叹,惜吾家女非男儿身,否则登堂入室,翰林清贵也不在话下。
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听到方正的话,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她的父亲生性秉直,疾恶如仇,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自入东林党后,交游广阔。
整日与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御史袁化中、都给事中魏大忠、吏科给事中周朝瑞、刑部员外郎顾大章等人坐而论道,谈天说地。
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对自己和家人的关注也是与日俱减,她都快忘记父亲长什么样了。
但是父亲对于东林党的事情格外上心,每言必有东林雅士,甚至还把家中的侍妾送给了钱谦益。
杨妙玄记得钱谦益有次来到杨府,看到自己,两眼放光。
那个时候自己才七八岁的样子,模样已经长得很漂亮,有不少人托人说媒,想要订下婚约,但是父亲一直以自己年龄太小为由,不舍得。
钱谦益那个时候三十多岁,颌下蓄着短须,第一次见面他就夸自己漂亮可爱,说以后也想要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自己那个时候很害羞,后来钱谦益来的多了,自己与他也就慢慢熟识,有一次钱谦益拿了几块糖果,带着自己去了假山后边,然后就是隔着衣服摸,自己当时根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还以为是大人对小孩的关爱。
后来随着年龄逐渐长大,自己懂得了男女之防,便再也没有给任何男人摸过。
现在想起来,杨妙玄只觉得恶心。
“难道父亲真的做错了?他所坚持的正义,只不过是他内心自诩的正义?”
杨妙玄觉得心中很乱,她隐隐觉得方正说的是对的,但是多年以来的仇恨,是她活着的动力。
如果从根本上自己就是错的,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方正坐在书案上,怀中的玉人依旧眉头紧皱,看着她喉咙蠕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方正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挺可怜的。
她在人生最好的年华里,没有自己,只有仇恨。
甚至她的一生都是为了报仇而活着。
这与人的本性是完全相悖,一个花季少女,不想着怎么搞男人,却整天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人,这不是违背人性是什么?
她又不是什么江湖培养的女侠客,心里也没有仗剑天涯,快意江湖的豪气。
于政治上,她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白。
被人忽悠两句,就觉得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仿佛大明所有的罪恶,都是一个叫魏忠贤的人搞出来的。
魏忠贤和他的手下,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没了魏忠贤,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没有魏忠贤,就没有天灾人祸,就没有小冰河时期,北边的建奴就能大发善心,再也不侵略中原。
方正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欺负这样一个女孩子,是不是有点不太人道。
只是软玉温香在怀,让他放下,那是有点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