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眨巴眨巴一双清明晶亮的大眼睛,紧张的用自己的小手攥着粗糙灰白的粗布衣裳的女孩叫花儿。此时花儿正一脸惶恐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身华服的富贵妇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并不是这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偷了贵妇人的什么东西,而是面前的这个贵妇人说花儿是他们家流落在外的小姐。
花儿小心翼翼的说:“我今年12岁,是3月19的生辰,怎么会和你们家的小姐一样。”自己亲娘的名讳自己一清二楚,可是那人言之凿凿也说出了她亲娘的名讳,这并不像是假的。
花儿害怕的看着来人的脸色,很忐忑不安的说出:“我…我真的不是你们家的小姐。”
那衣着华丽的贵妇人,看着花儿一脸脏兮兮,身上还散发着隐隐的恶臭,似乎不敢近前。虽然是嫌恶的意味很明显,但是却一脸的笑。
她对着花儿说:“您只管放心的跟着老奴回林府就是了,您的生辰与小姐正对,就是我们侍郎府的千金小姐,我们林府的四小姐。老奴是断断不会说错的。”
花儿往后退了一步,愈加的不愿走:“那夫人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再多等一日,今天是我娘的尾七,我得送走我娘才能跟你们走呀。”
这衣着华丽的妇人,在林府被叫惯了奴才,被花儿的这一声夫人叫得很是舒服。只是想到要在花儿这个破家过夜,她不觉得有些苦恼,拿起了丝帕不着痕迹的捂在了鼻子上,想一想又若无其事的放了下来。
那妇人笑得越发做作,说:“四小姐,你这是要折煞老奴了。老奴是李妈,你只管叫我李妈就是了。难为小姐你有这份孝心,老奴当然是可着小姐您的心思来。只是外头还有林府很多下人们在守着呢,如果有生人惊扰了先如夫人的亡灵那可不好了,不如老奴等人先自去寻个住处,明日再到家里来接您,您看怎么样?”
花儿透过门上的裂缝,望了望外面,果然有林家许多家丁在守着。花儿心里想:自己现在住的家这么简陋,而且地方也不够,自然是留不得人的,于是点点头,答应了李妈的要求。
那个叫做李妈的人,在花儿的注视下,扭着灵活的粗腰,迅速消失在大门外。花儿通过门上的裂缝看着李妈那一身华服消失在视线里,眼神中伪装的惊恐才渐渐的消失。
当朝侍郎林修志,饶是花儿住在这偏僻又穷的乡下,也对这位侍郎大人略有耳闻。
刚才那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李妈,对着第一次见的乡下丫头花儿自称老奴,这般托大。可见侍郎林修志的夫人御下十分严格。
只是花儿在心里想:不知道究竟是林修志的夫人调教下人向来是这般手段,还是对自己有特殊的关照?想到这里,花儿的心里越发的不安。
花儿的沉思并没有让她出神多久,思考了一会儿,花儿冷冷一笑,林家虽然认回了自己,但是对于自己母亲的后事,却一个字也没提。
自己还能指望林家的夫人对自己另眼相看吗?
看着供奉在台前的牌位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三个字,张心柔。花儿不自觉的想起自己与这个女人相遇的九年前。
九年前在七八里路外的土地庙上,自己第一次见到了张心柔这个女人。
那时的她正被追杀,狼狈逃脱之际来到了土地庙中。就是在这土地庙中,她第一次遇到张心柔。那时的张心柔正抱着自己久病夭折的女儿伤怀。
在萧索孤寂的秋日里,张心柔一身白衣,沾染了点点灰泥,一下一下亲吻着自己怀中已经冰冷僵直的女儿。低声着轻唤自己女儿的小名花儿花儿。和她一样,也是同样的孤独寂寥。
从繁琐的记忆中回过神来,花儿起身走回灵堂。
窗外的知了叫了一夜,花儿对着灵位跪了一夜,直到太阳从东方升起,晨曦透过残破的门缝照了进来,她对着灵位磕了三个响头,又偏了偏身子,遥遥朝向村外五里崖的方向,又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花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门。
站在门外,花儿听着隐隐有不属于村里的马蹄声传来。知道是林家的家丁们来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