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顿时有人笑出声来,但也有人怒声喝叱,然多数人的心中都有些动摇。
那贺若屹刹间目瞪口呆,气得浑身发抖,他目光冰冷,狠狠扫过众人一眼,底下顿时哑火。
杨霆风挥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和您老开个玩笑。”
贺若屹一挥手,用力拍开,大怒道:“直娘,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闲心?”
众人都在一旁观看,不曾想这贺若屹也有被下级戏耍的一日,一时间大感解气,想笑又笑不出来。
杨霆风笑着道:“贺伯长莫急,咱探马营有个规矩,在换防前,都会在军械库密室内留有部分军粮、马草以及清水,让来不及撤退的弟兄,能及时补充给养,迅速跟上大部队。”
“此话当真?”贺若屹依旧面红耳赤:“你可知,军中无戏言?”说罢,有意无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环首刀。
杨霆风视若不见,继续道:“说起来,这条规矩,还是杨某的伯长——老梁头定下的,当初我还觉得他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如今想来,真个是未雨绸缪,深谋远虑啊!”
“有补给了?”亲兵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脸上露着喜色。
远处喊杀震耳,蛮人射手们,依旧不断攒射着夜北盾阵,贺若屹神色稍缓,但脸色依旧阴沉,他问道:“杨兄弟,如你所说,即便我等可以退入军械库,稍作补充休整,可依旧无法突围,可有良策?”
他所说的,也俱是实情,即使众人可以喘口气,但蛮人攻破军械库,也只是早晚的事。
毕竟,你军械库的砖墙再硬,可以抵御弓箭刀兵。
可是,挡得住那无坚不摧的破城弩吗?
就在这时,远方抛来无数棕色陶罐,夜北众人瞧见,手持兽牌,齐起齐落,将陶罐一击而碎,无数金色的液体挥洒而出。
杨霆风徒手接过一个陶罐,微微一嗅,脸色陡然一变,大喝道:“是火油!诸位,快!扔掉手中盾牌,且随我来!”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远处,无数火箭被点燃了引信,带着密集的呼啸声,向夜北阵中倾落,满天火光,伴随着燃烧在兽牌上的火油,一时间,惨呼大起。
贺若屹回首一望,众人已然死伤遍地,浑身浴火,空气中尽是皮肉焦糊的臭味。
“哎,这个老军,实在太犹豫了!”杨霆风暗骂一声,一把取下贺若屹腰间的水囊,往自己头上一淋,又分别给萧狼二人浇了个透,一瘸一拐,转身即走。
水比油轻,作用并不大,但总好过没有。
至少,短时间不会被流火烫伤。
萧狼见状,急忙护着他,且挡且退,那名士兵也紧随而上。
四名夜北亲兵互瞅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抬起青年将领,也跟着退向军械库方位。
那贺若屹仗着武艺高强,挥手斩落数支火箭,但见,蛮人们站成两排,一排负责点燃火箭,一排则是不断张弓发箭,不休不歇。
一时间,火箭倾泻而下,直透夜北军阵,火光迸出,惨叫不绝于耳。
甚至,已经有蛮族力士,吃力的推着破城车弩,缓缓前进,再不下定决心,只怕一会再无活人。
火箭如火雨,那亲兵队长老木一边挥舞着环首刀,阻挡来箭,一边高喊道:“老贺,退吧。”
贺若屹望着漫卷天空的火焰,肉痛道:“老木,若是退入军械库,咱的这些战马可怎么办?”
一说到战马,老木也是一愣,沉默半晌,叹道:“而今之计,保命要紧,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