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岳某所见,几位猎户朋友,皆有高深的功夫在身。这一路行来,庄内看守,外松内紧,丫鬟,奴仆行事皆具法度,一个如丧家之犬逃亡,又竟是溃兵的天鹰教,如何能够坏得了庄主性命?”
岳不群踱步,缓缓说道,目光中透出两道精光直直朝敏敏特穆尔打去。
这位假公子脸色煞白,咬住嘴唇,天然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紧紧抓着折扇的扇柄,白皙的手背上青色经络隐隐跳出,愤慨道:“别说殷野王,就是那白眉鹰王殷天正于我太平山庄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那一日,有个英俊少年,尤为可恶!那臭小子擅使梯云纵,打了我父一掌,导致父亲大人吐血三日,医治不得,最终撒手人寰。”
敏敏特穆尔说的是言真意切,故事编排得也是九真一假,教人听不出丝毫差错。
“莫非是我那无忌孩儿行下此事,没想到,他竟然在当日光明顶的混战中逃了出来。”
殷梨亭喃喃自语道,脸色不由的一喜,随即想到这是别人的葬礼,又马上恢复成了悲伤的神情。
“没错,就是你们武当派的张无忌。”
敏敏特穆尔咬牙切齿道。
宋远桥等几位武当人士脸上尴尬的神情一闪而过,就听这位扮作男装的白衣公子又道:“不过,秦归秦,楚归楚。这张无忌早年就出了武当,小女子也决计不会把他头上的账转移到诸位武当大侠身上,只是终归是心底意难平!来人,斩!替我父超度!”
敏敏特穆尔一字一泣,随着最后一道命令颁布。
那一把把鬼头大刀高高扬起。
烈日下,用素布条装点的庭院中,血红与苍白构成了一幅极为鲜活却又冲突感极致的画面。
手起刀落的图像,最终化为一帧帧的剪影不断回荡在这些武林高手的脑海当中,像极了一头名曰朝廷,法度深严的巨兽,以悍勇冲锋的姿态,最终撞入波浪滔天的江湖。
短短一瞬间,岳不群心灵上被冲刷出一两个破绽。
眼前的场景让他不自觉地退后了好几步,依稀间,又见到恒古宫殿上空,那在阴云下,雷霆中,振翅的九头怪物。
“除尔等名录者,鬼车也!”
岳不群额头竟渗出了汗水。
灭绝,宋远桥等人对于眼前的景象也有一些触动,只是他们心灵的破绽,比较起岳不群又要轻减许多。
无论是灭绝,还是武当诸侠这些年除魔卫道,所杀的恶人,坏人都有不少。
可江湖仇杀,比起刑场断头来讲,又要温柔不少,就算是大奸大恶之徒,往往也就一剑销账。
如此暴力血腥的场景,还是很冲击一个人内心的。
扑通,扑通!
脑袋落地,血泊流进沟渠,无头的尸体一具又一具向前扑倒。
鲜血的气味较之进门那会更是浓郁了好几倍,似乎在每个人的鼻翼间徘徊。
“这太平庄的小姐,好恶毒的心思。”
六大派诸人纷纷闪过这样的念头。
“还请诸位喝上一杯薄酒,压压心神。”
面不改色的敏敏特穆尔又道,接着手掌轻轻拍了两下。
院子里走进来一名身着灰袍,脸上带着金属面具的男人。
此人又作个头陀打扮。
“苦大师,赐酒。”
眼看震慑住了众人,敏敏特穆尔的话里不由得便多了两分颐指气使的味道。
这是天然改变不了的状态,做了几十年的元人权贵,有些东西深藏于骨血,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就会显露出来。
这位苦大师为众侠一一倒好酒水,用一块青色托盘带过来。
他走路动作很慢,不言不语,眼神浑浊。
可细看之下,就知道此人有高深的功夫,他的气场,呼吸,甚至于皮肤的纹理,比如手背上生出的厚茧,无一不在表明他不简单。
这个头陀,五指上还戴着一套铁指虎,一身功夫多半是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