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妩却连一个眼神都未给他,只垂了垂眸道,“谢祭祀大人好意,不用了。”
然而话音刚落,却重重咳嗽了一声。
容尘蹙了蹙眉,视线落到了她因掩唇而露出的手腕上。
那里还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
看着那抹白色,容尘眼里却一片血光。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山洞里,走投无路的女人为了救他,不惜割腕将自己的血喂于他。
鲜血的味道并不好。
甚至让他几欲作呕。
但却给他内心带来了莫大的动容。
神没有救他。
是心善的女人不惜用自己的命向他伸出了救赎之手。
一直以来的信仰也在那刻几乎尽数崩塌。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她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与身上暗红的嫁衣融汇在了一起。
此时他不像是个悲天悯人、纯白无暇的神明之子。
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嗜血修罗。
所幸女人已经昏了过去,并没有看到他这般骇人模样。
他缓缓向她走去,俯身将仅剩的鲜血印在了她干涸的唇上。
“萋萋,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可是一旦走出这昏暗无日的崖底,他就要穿回那雪白无暇的法衣,戴上那满是冰冷的金面,将自己的所有私情与温意全部掩盖下去。
他虽不愿。
但他别无可选。
就像现在这样,他虽无比怜惜受冻孱弱的女人,却无法对她说出一句体己话,无法伸出他的手替她拂去所有的严寒与不安。
他只能坐在这,透过那张金面,尽量用平淡的余光扫向她。
他原本以为此去一别,和女人再无联系了。
可没想到造化弄人,分别不足两日,他们又再次遇见。
是不是心软的神洞悉了他深藏内心暗处的卑劣情意,特意安排的呢?
不。
神不会这么慷慨慈悲。
他只会收走他全部的爱与奉献,将冷漠无情尽数赐予他。
想要将他也变成那毫无情意与温暖可言的躯壳。
既然命运悄无声息的发生了转变,那他也何不试着探知一下呢?
哪怕是披着悲悯的外衣。
他也想将自己的悲悯赐予她更多点。
拢了拢指尖,容尘看向了身旁随侍的司童,“天寒地冻,卫世子昨夜受了伤,你把这个暖炉拿到外面给他吧。”
司童看着容尘伸手递来的铜炉,一阵感触。
他们的祭祀大人果然一如既往的体贴入怀。
先前还以为是这个柳萋萋与众不同,现在看来,不过是他们的大人心软太甚了。
司童没敢耽搁,捧着铜炉、撩开厚重的车帘下去了。
风雪袭了进来,靠近外面的白妩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然而风雪褪去时,那股幽幽雪檀香却更重了些。
还没等她回眸,一双修长的手裹着雪白的衣袖伸到了她面前。
“过来。”
是容尘轻柔温润的嗓音。
还夹杂着几丝若隐若无的担忧。
白妩眸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黠光。
掩下异样后,她茫然抬头,“祭司大人?”
容尘面具之下的那双眼依旧清冷一片,但此刻却多了些莫名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