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那天傍晚雨依旧下得很大,即便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却没有要停的趋势。
元寒已经等在门口,一见阮初禾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一旁的卫影卫风一见阮初禾出来,赶紧撑开乌青色的油纸伞,遮住阮初禾和元寒的头。
元寒亲自牵着阮初禾的手,将她扶着上马车,瓢泼似的雨打在马车四沿,噼啪作响,雨水将街道上的青石板冲刷得锃亮。
马车走得很慢,比以往的速度要慢上很多,马车的轮子滚动带着飞溅的水花。车外雨声和吵闹喧嚣的声音混杂着传来,阮初禾微微掀开帘子往外看,像是渡了一层水膜的街面两旁躺着许多衣衫褴褛的人,雨水打在他们身上,湿透了的衣裳紧紧贴着身体,他们拄着杖,贴着墙坐着,目光望着来往的行人和马车,脸上满是疲惫。
“这是?”阮初禾不自觉问出声。
元寒透过阮初禾掀起的帘看向外面,声音有些怆然清冷:“江左涌来的难民!”
江左前不久发生水患,造成良田数万顷被淹,无数的房屋毁损,没再那场洪水中消失的人都成了难民!
江左离京城不算近,涌到这里的难民都如此之多,那沿途的难民数量可想而知了!
“前几天还听说赈灾之事已经快要尘埃落定了呢!”阮初禾将帘子放下,语气有些萎靡:“都落到京城来了?”
元寒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意料之中罢了!”
是啊!意料之中,自从江左的消息传入京中,皇帝第一时间做的不是召集户部派遣银钱粮食前去赈灾,而是找了元寒、定北侯府等军功世家前去议事的时候,阮初禾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对于宫里那位来说,民不聊生远远抵不过巩固权力!
元寒看出阮初禾有些不高兴,他摸了摸阮初禾的头,安慰道:“不要多想了!这些事你我都无能为力!”
“的确是无能为力!”阮初禾沉沉接过话:“只是想起一句很好笑的话,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她讽刺的笑了笑:“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说的!”
元寒听着她这语气,接不了话,阮初禾忽而一笑:“我也不过是胡乱感慨罢了!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我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没什么用!还老是东想西想!”
“初禾!”元寒出声阻止她,阮初禾看着元寒心疼的神情,无所谓的耸耸肩:“嗯!咱不说了!”
元寒听着阮初禾这自嘲式、自我厌弃的话语,看着她脸上满是平静的神情,有些无措,他扳着阮初禾的身子,让他看着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宫,甚至不喜欢睿王府!再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嗯?”阮初禾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很快就过去了?
元寒看着阮初禾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等将睿王府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向皇上求一个闲散的职位,咱们去游山玩水,再不理朝事争斗!”
阮初禾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阮初禾没抓住。她细细想了想,但又想不起方才闪过的是什么。
阮初禾伸手抬起小指:“好!一言为定!”
元寒伸出小指,和阮初禾勾在一起。
“初禾!”元寒声音有些低沉,他似乎很少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多数时候都是叫娘子,但今天似乎叫得格外多。
“什么?”
“进宫之后凡事留个心眼!”元寒低垂的眼底有些担心:“我总感觉今晚上会发生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