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得声音越来越近,林逸深深呼吸,气甲遍身,长刀护住中线,正要出招。窗外乌云散开,月光撒入屋内,恍惚间,男孩原地消失。他皱眉环顾,随即面露惊愕,尸体竟好好地躺在木板上!
伫立半响,心魂方定,走过去检查晕倒的男孩家属,性命均无碍,便掐人中叫醒,说明刚才变故。众人围着尸体一通打量,心情忐忑,皆半信半疑。
一位妇人扶着尸首跪下,哭嚎道:“我的儿啊!可是受了什么冤屈,想要娘为你鸣冤?”
她哭得悲惨,众人闻之落泪,一边劝着她,一边升火烧纸,叹息哀悼:“小宝快上路吧,别记挂家里,你爹娘乡亲们会帮持照顾,黄泉路上莫回头,愿你早点投胎,生个好人家。”
林逸观望片刻,窗外传来黑鹰叫喊:“林公子在哪,顾小姐出事了!”
林逸神色一怔,微显慌乱,连忙含住小指吹响口哨。黑鹰飞入灵堂,见面就说:“林公子,顾小姐她忽然失踪……”
乍闻黑鹰开口说话,男孩家属吓得鸡飞狗跳,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一名汉子怵惧道:“真有妖怪。”
黑鹰侧目呵斥:“你才是妖怪!”那汉子骇得一声尖叫,缩藏脑袋,缄口讷言。黑鹰不去管他,转头对林逸讲清经过,语气焦急。
林逸听罢,迈步要走,男孩父亲冲过来劝阻道:“小兄弟,外面天色已黑,义庄又多古怪,为何不等到天明再去寻找?或许你同伴只是走岔迷路,待会自个就能回来。”
“我可等不及!”林逸厉声打断,面露忧忡。男孩父亲还想劝说,拉拽阻挠;林逸颇觉烦躁,使劲扯过衣袖,闪身出了灵堂。
跟着黑鹰引领,到达停尸间檐下,忽来一阵寒风,吹得廊中尘埃盘旋,阴寒透骨。“秦姑娘,你在外面等我。”林逸郑重道,伸手推开门扉,走进屋内。
借着月光,隐隐可见一口棺材横于当中,粘稠的液体顺着缝隙滴落,腥臭扑鼻。转念之际,他已知道那是什么,警惕地走过去,手指虚搭棺材盖,摸索绕行。
突然,一件冰凉的物事轻轻触碰到脑顶,林逸屏息顿足,旋即往旁边飞扑滚让,回身拔出含光,面向原地,凝神注视。
昏暗中,但见一具女尸吊在房梁下,随着凉风来回摇摆,腰缠一条鲜红束带,黑夜里尤为扎眼,脚上穿着大红绣花鞋,刚才正是她的鞋尖,触碰到林逸脑袋。
他来不及惶恐,咬舌定神,举刀欲劈,黑鹰冲入屋中,惊叫道:“林公子你在做什么?!”
霎时间,眼前景物变幻,林逸发现自己正踩在棺材盖上,手里握的不是含光,而是女尸腰间那一根束带。绳端绑着房梁,绳套勒着脖颈,再晚半会儿,估计就失足吊上了。
林逸急忙撤首,翻身落地,再看向黑鹰,由衷感激:“多谢秦姑娘救命,这女鬼擅长迷惑人心,小子差点遭殃。”他心有余悸,扫了眼屋内,四周空荡,尸体横空消失,亦不见顾婉兮踪影。
林逸环绕渡步,走到墙壁前,靠着思考,眉头紧锁。黑鹰插嘴问:“林公子,有什么发现没?”
“我刚开了天眼,未找到活人气息,而且黑灯瞎火,肉眼更看不清。”他沉吟数声,过得半响,决断道:“事情紧急,咱们问杜庄主借个灯笼,再多叫点人帮忙。”
林逸携黑鹰出门,转至东院,半夜喊醒杜永福。杜庄主也不作推辞,立马拿了灯笼,带着几名差役,浩浩荡荡朝停尸间赶去。
众人穿过廊庭,杜永福说道:“那女子是前两日送来,因未婚夫暴病而亡,一时没想开,上吊殉情,暂置在庄里。等过了头七,就要火化埋葬。”
“她家亲属呢?”林逸奇问。
“唉……”杜永福叹了口气,无奈道:“她父母前天还留着守夜,昨日却说女儿诈尸,吓得躲回家中,不敢再来,我只好让温老守灵。”
林逸点点头,知晓大概。话休闲絮,行约半里,众人提灯进屋,便瞧见满地鲜血,女尸不翼而飞,杜永福惊道:“温老出事了?”
林逸走过人群,双掌按在棺材盖上,发力往前一推,腥膻恶臭扑面而来,刺得大伙眼睛直眯。杜永福掩住鼻翼,探头望去,里面躺着一具残缺尸体,血肉翻卷,骨脊毕露,内脏破碎散乱,似遭野兽啃咬,惨不忍睹。
“温老——”他认出衣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不已。
林逸默哀稍许,从他手里接过灯笼,趁众人收拾残骸,在屋中四处打量,查找蛛丝马迹。忽尔,停住脚步,定睛望向棺材上两道浅痕,若不细看,压根无法发觉。
他伸手比划,自语道:“两者间距一尺,与顾婉兮腰围相仿……莫非是她腰侧双钩所留?”转身靠向棺材,面朝墙壁,推测道:“她是不小心,还是看到了什么,吓得撞在棺材上?”
说着,走到墙边,举起灯笼,贴脸调查,然后用手叩击木板,里面传来空洞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