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消失了……”林逸惊讶少顷,很快就冷静下来,目光向对方扫去,仔细一阵打量。
那官兵神色慌张,累得满头大汗,衣摆从腰带中扯出,耷拉在两肋下,裤腿沾有泥点,显然是一路跑来。
林逸神色陡转,厉声喝道:“把手摊开!”
官兵当场愣住,眼里流露着迷茫,过了半响,才迟疑地摊开双手,兀自困惑不解。
林逸瞧他反应自然真实,不似妖物伪装,暗中松了口气,笑颜顿展:“有劳小哥报信,快喝点水歇息吧。”
邵雁菱等人后知后觉,感叹林逸谨慎之余,对其看法也略加改观。
任定北问道:“小弟兄,你们确定没驶错方向?”
官兵缓过神,斩钉截铁地说:“禀大人,同去的船夫都是本地渔民,这条水路他们已经跑了十几年,比自己家后院还熟,绝不会搞偏方向。而且岛屿离青波城只有三十多里,像这种晴天,行到半途就该能看见陆地了,结果到了那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了,咱们快回去。”任定北招呼众人,即刻动身奔往宅邸。
日至中天,春阳正暖,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赶赴大宅,项志诚说完具体经过,几位灵官脸上都挂起了阴霾。
今朝出海,船队被鱼怪袭击;搜山调查又遭遇流沙,顾婉兮险些被拉入地底。最终两边均无功而返,连官兵们看向任定北的眼神都有了异样。
邵雁菱怒道:“傻坯的妖怪,竟敢戏耍我等,若叫本姑娘逮着,非扒了它皮不可!”
林逸以往除妖,大都凭一己之力,虽屡遭危险,却也能勉力解决。如今与同门联手办事,反觉得处处掣肘,平白浪费时间。
一念及此,林逸环顾正厅,瞧官兵们士气低落,任定北威信受挫,便请缨说:“任兄,我想独身上山,再探那妖怪虚实。”
“不妥!”任定北断然拒绝。对他而言,士兵们战力微弱,可有可无,但几位灵官身负神通,是解决灾异的关健所在,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见林逸皱眉,他只好揉着额头,凝重道:“敌暗我明,犹忌分散兵力、各行主张。假如妖怪声东击西,岂不正中它下怀?”
“唉——”林逸亦知此理,遂无话反驳,唯有叹息认同。
众人正当沉默,项志诚突然深吸口气,苍白着脸说:“任师兄……还有些东西想让您瞧瞧。”
任定北嗡声道:“什么东西,现在就拿出来吧。”
“在屋里,请您随我来。”项志诚发生一阵干涸的惨笑,透露出几分凄苦。
任定北跟着项志诚走向寝居,林逸等人互相瞥过,旋即拔腿追上。
项志诚推开房门,众灵官齐同望去,只见负伤的渔民和大婶躺在榻上,浑身像筛子般剧烈发抖。
“他们醒了?”邵雁菱惊喜地叫道,迈步想进屋。
“别过来!”项志诚大吼一声,左掌挥向身后,拦住邵雁菱。
任定北心生警惕,原来那两位伤员嘴溢清诞,鼻孔流涕,双目上翻露出眼白,抱着胳膊哆哆嗦嗦,仿佛中了邪。
邵雁菱错愕中回过神,板起脸抱怨道:“不进门就不进门,干嘛发那么大脾气?”
项志诚赶紧解释:“师姐见谅,我是怕他俩的怪病会传染给你。”
“让我看看。”这时,走廊中传来一道声音。
林逸侧目回头,视线落到一位青年男子身上:该男子身穿黄布道袍,双手合十行礼,正是灵官殷小闲。
他曾听任定北提过此人,闻其精通符箓咒术,却因行事低调,很少说话,差点忘记有这号人物。
殷小闲道了两句抱歉,径直闯入屋中,伸手探过两位伤员鼻息,却已气若游丝。
他转过身,摇了摇头说:“如果情况再恶化下去,恐怕两人凶多吉少。”
林逸观察着伤员,见他俩嘴唇开开合合,不断嗫嚅,便提醒道:“殷师兄,他们似乎在呓语。”
“哦?”殷小闲弯腰贴近,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能感觉到……它盯上我了。”
“它盯上我了——什么意思?”殷小闲满头雾水,可无论再怎么听,两人来来回回就重复着这一句话。
“这个‘它’,莫非是妖怪?”林逸自语道。
“极有可能。”任定北肯首认同,转睛问项志诚:“师弟,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你能治好他们吗?”
“我上山采点草药,回来给他们服下,虽然条件有限,但我尽力而为。”病情完全超乎项志诚预料,他也不敢保证。
“好,你快去采药——啊,等等,邵师妹,你陪他一起上山,切记相互照看,以免发生不测。”
“遵命。”邵雁菱立马答应,等项志诚找到锄头背篓,结伴出了门。
林逸目送他们离开,哪想以前争锋相对的二人,现今却处得如此融洽。
任定北道:“林师弟,殷……师弟,我留在这盯着病患,你们先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