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各自回房休息之后, 展鸰和席桐例行泡脚之后便像往常一样坐在桌边闲话。
太早了,就这么睡下也忒可惜。
展鸰对着灯画画,边画边饶有兴致的说:“我琢磨着, 咱俩好好整理一套画册出来, 回头请人刻一副板大批印刷出来, 也搞个科普和常识入门什么的。”
她仔细想过了,这时候人们的知识获取无非这么几个有限的手段:亲眼见, 听人说,书籍。前两条实在有限, 而后一种更要命,书籍的流通仅仅局限在少数阶层和人群之中, 普通老百姓对书本的印象还停留在奢侈品阶段。
而即便买得起, 一说起入门书籍,大部分人都会条件反『射』的喊出“三百千”,倒是读书识字的, 可生活以及其他诸多领域的科普?大庆朝在这块基本上就是个空白。
其实这也很正常, 任何社会的发展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哪怕就是现代社会那庞大的知识储备系统,不也是后来几十年才突飞猛进的吗?
这几年大庆朝的经济逐渐稳定了, 等百姓们基本生活需求被满足之后,必然会朝着精神生活等方面扩展, 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
“咱们也不图用这个挣钱,左右眼下也不缺,”展鸰显然是想了有一会儿了, 此刻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将这些科普书籍的定价放在那些市井话本同等的价位上,做个百文系列,普通百姓略一咬牙也能负担得起……”
既然想科普,门槛就不能高了,不然大多数人都买不起,你科普给谁去?那不成了笑话吗!
席桐打从刚才起就抱着个苹果忙活,也不知在干什么,听了这话就轻笑出声,“你倒是想的长远,就听你的。”
社会要发展,首先得开眼看世界,不然闭门造车能有什么出路?
展鸰托着下巴看过去,又冲他眨了眨眼睛,“你不也说呢么,以后给你闺女当科普读物,咱们如今就得开始忙活起来了。”
一说起闺女,席桐心里也有点火热,脑子里又不由自主的开始畅想起来:
软乎乎带着『奶』香的小姑娘,拖着小『奶』腔喊自己爹爹,然后带着全身心的信任扑到自己怀里,送上来一个湿漉漉香喷喷的亲吻……
不行了,太美了!
席先生心『潮』澎湃了。
展鸰就见他双眼放空,显然是想远了,不由得好笑。然后视线微微下移,发现他两只手上动作更快了,好好一个苹果都给折腾的奇形怪状的。
“你这干嘛呢?这年头弄个苹果吃不容易,这可是奢侈品!”
回过神来的席桐冲她笑笑,也不忙着解释,又认认真真低头摆弄了一会儿,这才拿着去清洗了一回,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盘子里端到她跟前,“嗯,给你的兔子。”
啥?
展鸰愣了会儿,半晌才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然后瞪着眼睛细细端详片刻,呵,这可不是一只兔子吗?
她怔了片刻,然后噗嗤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确实是兔子!
席桐给她笑懵了,挠着脑袋瞅了瞅自己的成果:是兔子没错啊,兔子捣『药』么,就是头一回刻这玩意儿,可能『药』臼的形象还存在争议,但兔子应该挺活灵活现的啊……
展鸰自己抱着肚子笑了半天,眼泪都出来了,这才冲席桐勾勾手指头。
席先生乖乖凑过去,孩儿她妈就狠狠给了他一个刻骨铭心的亲吻,然后笑着叹了口气,“你可真可爱。”
她要的是那种很常见的水果摆盘,就是把苹果分开几块,每块果肉上面刻出来两个小角权当兔子的那种。谁知这男人这么可爱,直接把个苹果做了立体雕塑!
难为他辛苦了大半天!
“席桐啊席桐,要是你之前没有刻木头的爱好,那可咋整?”
直到这会儿,席桐才模模糊糊的意识到自己绕了弯路,也跟着笑了。
夫妻两个抱着笑了老半天,又巴巴儿的去找了个干净的盆子装满水,小心的将三维立体兔子捣『药』的苹果雕塑放进去:要是不泡到水里,没一会儿就该氧化成黄不拉几的颜『色』了。
展鸰抱着盆子欣赏了半天,非常严谨的给出评价:“这是艺术品啊。”
席先生一点不谦虚的接受了这最高级别的褒扬,“那是。”
两人笑闹一阵,又埋头画了两张画,稍后席桐去铺床叠被,顺便问起过几天中秋的安排。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展鸰才刚洗完脸,闻言便道,“得赶紧起个烤炉,不然咱们的月饼去哪儿弄去?我可不想从外头买。还有烤『乳』猪什么的,也不能缺了。”
“那是,外头买的哪儿有展大厨做得好?”席桐不动声『色』的拍马屁,顺手把拿『毛』巾给她擦了擦快流到脖子里头的水,“那个不难,我已驾轻就熟,只管叫大树他们去弄点泥巴和草来就成。”
虽然乍一听来度假还要另起炉灶什么的,未免有些兴师动众,可他们这么多人要在这里待好久呢,总不能天天将就吧?</div>
两人商议已定,这便相拥睡下,次日起了个大早,先去沿着海边跑步,顺便看了海上旭日初升的美景,俱都惊叹不已。
日出他们看过许多次,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激动:
天还早,只是远处的天边隐隐泛着一点鱼肚白,然后就见地平线的尽头先是微微泛红,好像有什么在那里忽然烧着了,然后那一团便一点点跃出,简直像直接从海水中升腾出来一般,映红了大半边天!
两人正掐着腰感叹,忽然见远处有一团模糊的黑影就这么下了水,越走越远。
他们眯着眼看了会儿,觉得好像是那神秘的姐弟俩。
“这么早?”
席桐也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打鱼这种事情本就十分辛苦,多得是起早贪黑在海面上一漂多少天的,这会儿太阳都『露』头了,倒也不算出格。
夫妻两人跑了一大圈,出了一身汗,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商量早饭和午饭。
既然来了海边,那就多多的吃些新鲜海货。
“依我说,倒也不用外头找去,”展鸰道,“且问问赵老三,知不知道那姐弟俩什么时候回来,直接抓个现成不就完了么?”
他们跟村里的人也不熟,而且这都沿着海跑了一圈了,好像也没瞧见谁出海啊。
姐弟俩受排挤生活不容易,左右都是买,还不如就近买了。
席桐嗯了声,显然没什么意见,不过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没瞧见那姐弟俩出海倒是没想到,感觉这村子里的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勤劳啊……”
展鸰一怔,还真是。
他们都来了两天了,倒是也见过几艘船,可还真不是来之前他们构想中的那种热火朝天。
“很可能是因为地域封闭,”席桐尖锐的分析道,“人口流动少,各方面的竞争少,赵老三不也说么,周围几个村子所需的生活物资基本上是以物换物,差不多能够自给自足。还有他们这些货郎主动进村,所以自然也没什么劲头。”
这种现实情况就是:说好听了叫满足安逸,说不好听了就是……不思进取,单看从哪个角度想了,反正他们这些外人也实在不好发表评论。
从一家客栈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带了不少粮食,因路上时常添补物资,如今还剩下不少米面,正好不用买了。
展鸰和面烙了几个死面饼,将它们撕成不规则的小块,用五花肉爆锅,切了葱花后烩了一锅火烧,然后便打发大树去弄泥。赵老三和小伙计不好意思白跟着蹭饭,也去帮忙。于是再算上荷花,四个人便兵分两路,分别去和泥弄烤炉、去十里外几个村落交汇的小城镇上采买各『色』菜蔬和油盐酱醋。
郭先生正在旁边教导展鹤作诗,又叫他以海为题写一篇绝句,一首律诗。
纪大夫自己没事可做,就巴巴儿地凑过来看展鸰和席桐两人画画,到底是忍不住道:“之前就听展丫头你说新鲜的海虾十分好吃,又是什么蒜蓉,什么油焖的,还有什么酱爆蟹……”
昨儿吃着炸螃蟹不错,夜里做梦他都梦见了……
展鸰噗嗤笑出声,“是这么着没错,不过咱们可都不会打鱼,能吃着什么全得看渔夫。早起晨练的时候我跟席桐看见那对姐弟出海了,估计是打鱼去了,等会儿叫赵老三去瞧瞧,若是有的只管买回来。”
正好赵老三背着一筐泥土回来,听了这话就道:“这个不难,其实掌柜的您倒不必干等,若是有想吃的,只管叫他们去打回来,回头略给几个辛苦钱也就是了。”
这一带人们的生活节奏都十分缓慢,大多是近海捕鱼,只有偶尔特殊情况了才会出远海。有时候若是能通过赶海或是沿海垂钓获得一日所需,那就干脆直接不动桅。
打那么多鱼做什么?近的都会打鱼,远的又运不出去!且等过些日子丰鱼期到了,结结实实网上几百斤,晒干了准备过冬就得了。
展鸰笑笑,“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手,今儿且这么弄着吧。”
赵老三将土倒下,又弄了些枯草和泥,有些迟疑的道:“掌柜的,村长昨儿还说里,那姐弟俩……”
“我却不信那个,”展鸰摇头,“真要我说,我倒觉得那姐弟俩了不起的很,换了旁人,那么小的年纪,谁又有勇气真下海去?难不成就因为太有孝心太能干了,反而有错了么?”
她这话说的实在,赵老三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是小声道:“话是这么说不假,不过咱们初来乍到的,到底是外人,若是给当地人知道了,总是不好。”
不好?能怎么不好?难不成上来把他们这些人打死了?
展鸰轻笑一声,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转而说起中秋菜单的事儿。
这回连郭先生也忍不住过来凑趣,“烤『乳』猪要的,不过咱们自家做的烤鸭也不错。”
中秋不吃烤鸭,那还能叫中秋么?
“还有那个月饼!”纪大夫急急忙忙道,“蛋黄的尤其好。”
席桐忽然在旁边凉凉的来了句,“就如今您这体格和体型,即便是做了蛋黄的也吃不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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