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姜儿就要下拜,程鱼扶起她,大笑:“要讲尊卑那一套吧?在程家我说了算!那套不管用!”
顿了顿,程鱼正色,目光缥缈起来:“我这几年跟着先生走过很多地方,见到的人啊,是超出了仕庶定义的有趣,看过的风景啊,是远过了民间庙堂的精彩。所以姜儿,你做姜儿就好,我也做子沅就好。”
姜儿眼眶都红了。执意要给程鱼一拜,郑重的唤了她,子沅。
她或许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一声子沅,向她如同永夜的命运,伸出了手。
当然都是后话了。
这厢,姜儿落座,程鱼推了枣糕过来:“昨儿见你喜欢吃,今天叫小厨房多做了。”
姜儿道谢,想了想:“只有你我用么?”
程鱼看了眼园子,生疑:“你没见着子初兄长?我以为他跟你一块儿过来呢!”
“路过……他在园子里练武。”姜儿回答。
程鱼更疑惑了:“还在练?不会呀,他已经练了一上午了,方才要了清水皂角,都开始擦洗刀了。”
姜儿不说话了,低头用饭。程鱼叫奴仆去叫魏凉,笑他是个武痴,耍起刀来不觉得饿。
“景吾君让妾随子沅学礼,我们何时进学?”姜儿又问。
程鱼大笑:“那就是个幌子!说了,明面上是学礼,实则是抬你身份!姜儿以后要做夫人了!”
姜儿顿时脸红到了脖颈。
《周礼》载:“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
诸侯国无天子,王至尊,故王后为最高阶,余者同周礼。御妻为最低,夫人仅次于后,以正宫闱,绵延子嗣。
“好啊子沅,妾敬你友你,没想到你拿妾打趣!”姜儿佯怒,想斥责几句,却话没说完,自己就心虚了。
脑海里浮现出那青衫翩翩的君子,脸的颜色就出卖了自己。
春风拂面的笑啊,真的看向她时,能把她的心都给炼化了。
是,她才十五岁,刚刚识得情字笔画,就遇着了最高明的猎人,于是如飞蛾一般,奋不顾身的扑去了。
而魏凉擦着汗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姜儿满脸娇羞的一幕。
“子初兄长!菜都凉了,快坐!我还以为你早就练完了呢!”程鱼笑着招呼。
姜儿连忙拍拍脸,把红晕压下去,自然这个举动没逃过魏凉的眼,反正打他进来,目光就往她瞄的。
魏凉一声不吭。坐下,取箸,风卷残云的先把那碟枣糕吃完了。
等姜儿反应过来,碟里渣都不剩了。
程鱼哭笑不得:“这么饿的?那是姜儿喜吃的!幸亏了我叫人多做了,来人,再上一碟!”
新的枣糕呈了上来,姜儿以为魏凉也喜吃,遂不与他争,然而魏凉的玉箸就再没碰过,让姜儿觉得莫名其妙。
吃了片刻,魏凉喊热,把外袍脱了下来,程鱼看到他里面穿的半旧衫子,一讶:“上次我送给子初兄长的青锦呢?那料子是吴国来的,有春水般的色泽,京中正时兴呢!”
魏凉想了想:“送给兄长了。”
程鱼细瞧他身上料子,无彩绣,无光泽,就是庶民都能穿得起的布,棉软是棉软,但太不起眼。
也是王城名门中,找不出第二人了。
程鱼无奈:“又没让你裁一寸千金的衫子,不过是稍微符身份点,别在外丢了魏家的门楣。”
魏凉疑惑:“还能穿啊,我都洗得干净,天天换的!”
程鱼鼻翼微动,又是一讶:“什么味儿?龙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