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出嫁,几人欢喜,几人愁,这一夜不晓得多少人无眠。
云和公主听说两人迅速完婚的事情闹了许久,最后被皇贵妃禁足反省,宫中终究安静下来。
可这晚却是睡不着的,只一味的望着漆黑的天空发呆。
“公主,这天冷了,您回房休息吧。”浮翠轻声劝道。
“休息?”云和公主抹了抹眼角的泪:“我有哪里比不上柳嫣吗?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喜欢柳嫣?”
浮翠知道她钻了牛角尖,一时想不开,只能劝解道:“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自然是处处比柳嫣好的,是苏熠轩有眼不识金镶玉,瞎了眼才会选了柳嫣,公主不必这般难过。”
话音未落,便被云和公主瞪了一眼:“胡说什么,你才瞎了眼。”
听云和公主这话还是维护苏熠轩的,浮翠微微一叹,这世间痴男怨女怎么偏偏看不透个情字?苏熠轩既然对她无情又怎么会心疼她的不自爱?
“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将来的驸马势必才貌双全,实没必要为了一个苏熠轩这般折磨自己,还是保重身体重要。”
“哼,那些俗人我才不要,我只要苏熠轩一人!”
浮翠知道云和公主的执拗劲上来了,再劝也是无用,只能道:“无论公主想选谁做驸马,公主还是要先保重自己不是?否则将来的驸马知道了,只怕也要心疼呢。”
心疼?怕只怕他更疼柳嫣!
云和公主擦了擦眼泪,随手把帕子一丢,径直进了房间。
鲁一方独自喝了一夜的闷酒,一直在院中坐到了天光大亮,方才被下人抬回了房。
芙蕖知道他是为了柳嫣,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甚至连劝一声也不能劝,只能更加仔细的照顾他。
天空渐渐的泛白。
园中落了遍地的金黄色,秋风扫过,卷着院子里的落叶轻轻翻涌。
柳卿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手里捏着一方帕子怔怔出神,帕子上没有绣什么东西,只用毛笔在边角的地方提了几句诗词,蝇头小楷甚至赏心悦目。
鱼乐拿了披风过来,轻轻给她披上:“天冷了,小姐坐在这可别着了凉。”
瞧见她拢在手里的帕子,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而今三小姐嫁人了,夫人少不得还要打小姐的主意,小姐要怎么办才好?”
柳卿摇了摇头,她能怎么做?她除了听从母亲的安排还能怎么做。
鱼乐见她不答话,轻声道:“小姐略坐坐,奴婢去给瞧瞧今儿厨房做了什么早膳。”
柳卿垂眸盯着那帕子,眼泪不期然的落了下来,一滴滴砸在帕子上,上天真是不公平啊……
若是不给她希望只让她一直那样下去也就罢了,既然给了她希望,为什么还要……还要收回她的希望?
为什么要让她遇到他,却又不能不离开他……
不,也许不用呢。
家里不是还有柳悦么,不是还有婉儿么,也许母亲……母亲的心思……
“大小姐起了吗?”有人轻轻敲了敲院门,惊得柳卿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向门口看去。
芸香推门而入,瞧见柳卿便坐在院子里,愣愣的看着她,不由一笑,福身道:“给大小姐请安。”
柳卿强自镇定,但心下已经明了,忍不住心头泛起几分苦味来,强自笑道:“起来吧,这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芸香让了几个婢女进来:“夫人记挂着小姐的身子,特意命奴婢送了早膳过来,还请小姐慢用。”
柳秦氏昨夜在房中坐了一夜,之前的计划似乎完全没了意义,柳嫣不肯入宫转而嫁了苏熠轩,可她势必要安排一个自己的人入宫,查出当年的真相,找到妹妹的孩子,旁人不堪重任,不能用,还是要从女儿中选一个出来才好。
柳婉儿年岁太小没什么心机不能托付,柳悦貌合神离与她多有嫌隙,再加上之前她暗地里用的那些手段,颇是叫人不齿,柳秦氏不欲将事情托付给她。
想来想去唯有柳卿。
柳卿识大体,懂分寸,虽性子安静一些,却也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几个婢女将手中的菜品放在了石桌上。
柳卿咬了咬唇,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芸香笑道:“前段时间一直是千千帮忙做药膳,如今千千随着三小姐出嫁了,日后为大小姐调养身子的事情便落到了厨房那边,夫人已经吩咐好了,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不能亏了小姐。”
先前母亲一直关注着柳嫣,而今柳嫣一走便来关注她,柳卿心如明镜,偏偏只能装作糊涂,笑道:“多谢母亲挂记。”
“大小姐这是说了哪里的话,还请大小姐尝尝这饭菜合不合口味,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奴婢好叫厨房的人改一改。”
柳卿拿起桌上的竹筷,眼前一片模糊,尚未夹到菜品,手轻轻一抖,竹筷便落在了地上,慌忙道:“瞧我这笨的,居然连筷子都拿不住了。”
芸香自是瞧出柳卿的异样,笑道:“许是天冷了,小姐的手凉了呢,不如回房用膳吧。”</div>
芸香说着招呼众人将饭菜挪到房内,又拧了热帕子给柳卿擦了擦手:“小姐可要保重身体,如今秋日寒凉,千万不能大意。”
婢女重新拿了两双竹筷上来,芸香给柳卿布了菜:“大小姐尝一尝吧。”
柳卿自是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就像她永远也不能反抗母亲一样,尝了尝那饭菜却是味同嚼蜡,竟是尝出了百般滋味却皆为苦楚。
鱼乐回房便瞧见摆了一桌的菜品,心知这芸香来过了,不禁幽幽一叹:“夫人果真还是打了小姐的主意。”
柳卿越发觉得身子冷,忍不住拢了拢披风,抱紧了自己的肩膀:“我有点累了。”
“小姐今儿起的早了,不如再休息一会吧。”鱼乐扶着她走到床边。
柳卿歪着身子躺下,心头酸楚的难受。
鱼乐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有些发烫:“小姐在发热呢,许是今早冻着了,奴婢去帮您叫大夫吧。”
“别……别去叫他。”柳卿慌忙抓住她的手:“我没什么大碍,你去厨房帮我煮一碗姜汤吧。”
“可小姐……”
“快去。”柳卿挥挥手,轰她出去。
鱼乐拗不过她,只能转身去了厨房。
姜汤熬好了,鱼乐端着回房,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房内传来压低的哭声。
心头微微一疼,同是一家的女儿,可小姐怎么就如此可怜,像是一颗棋子一般的任人利用。